9 初见
于海堂在前面打头，熟练地带着人绕过书架，入眼没有想象中的缺少光线，干净明亮，晚霞从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没有落下一个角落。
一条鱼线从二楼楼口垂下，尽头是个执竿的长发美人。
他坐在一截没有放置扶手的位置，双腿自然半空悬着，不时甩动手腕控制着鱼线躲过众鱼之口，就这样，一大缸的鱼居然全部跟着空荡荡的鱼钩活跃起来。
陌生男人静静欣赏着美人，这个方向看过去，清冷柔和的侧脸弧度一清二楚，路过微凸的喉结，绵延至领口，他有幸见过白山松水，就是眼前这番模样。
苏俨第一次见这张脸是在和朋友的视频通话里，少年一身蓝白校服，干净漂亮，站在众人之外。
“他是谁？”
朋友当时怎么说来着，好像很骄傲，“呦，言宋啊！眼光不错，出了名的清冷美人，怎么？你想睡他？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他不好骗。”
真人可比照片生动多了。
也更像她了。
不好骗吗？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有人看见羊皮底下包藏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言老板，忙着呢？来生意了。”于海堂插着腰抬头向上面打招呼。
玩够了的鱼钩终于被拽出水面，鱼群争先恐后地跃起也没能留住，言宋起身，余光轻轻略过陌生的不速之客，那人抬眼的时机很巧，两股目光毫无差错的遥遥对上。
言宋刚下楼，于海堂一把楼着把人拉过去，谁不知道言老板最不喜欢闲杂人等进来，他这波操作完全属于知法犯法。
赶人是不可能的，就怕言宋之后不和他玩了。
于海堂咧着嘴笑呵呵，“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云满公认的城花言老板，这位是魔都来的客人苏先生。”
一股新鲜的暑气熏的言宋眉头轻皱，他躲身拉开与众人距离。
“苏俨。”来人谦逊递过去张名片，温和有礼让人很难反感，“言老板，久仰。”
更何况这人长相极其优越，言宋头一次在云南看到这种级别的皮囊，如同上好的皇家璞玉，举手投足满是骨子里的矜贵谦和。
既然是于海堂带来的，怎么说也不能拂了面子，言宋接过，不远不近地问，“不知道各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话算是默认来人的客人身份。
于海堂松了一大口气，难得不多废话，开门见山，“这次过来想让你给鉴定个东西。”
言宋领会，“楼上请。”
书店隔壁就是侦探事务所，平时言宋闲的时候会帮点小忙，于海堂是个讲究人，但凡帮忙就有报酬，多出一份轻松的副业养家糊口，言宋也慢慢接手的多了起来。
虽然一直没有名头，也算个编外人员。
不过带到家里来倒是头一次，看样子这次是个棘手的案子。
刚踏上二楼，乍一下以为入冬了。
赵故被突降的气温激了一串寒颤，他搓搓手臂上明显抬头的鸡皮疙瘩，，“言老板，你家空调坏了？”
生活在这个气温里真的不会冻出问题吗？
言宋端着几杯水放下，随后在对面落座，他歉意地笑笑，调回适当的温度，“抱歉。我比较习惯这个温度。”
苏俨拿出一份信封放在桌面上，黄色牛皮纸很有年代感。
言宋拿起信封扫了扫，没有地址，没有寄件人，其他没什么奇特的，信封被拆开，鲜红字体跃然纸上——当云满月圆时，我将在白水上岸，亲自割掉你的脑袋。
于海堂一个眼神示意，赵故点头，脚边的行李箱打开，足足有塞满是牛皮纸信封，有的还沾着干掉的血迹，已经呈现黑褐色。
苏俨徐徐道来，“两个月前开始，我每天都会收到类似的信封。”
言宋翻着试图找出点什么线索，可惜除了那两句话，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苏先生，冒昧的问一下，有考虑过报案吗？”
像这种威胁恐吓可以直接报警立案，到时候警队介入，可比他们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稳妥多了。
当然，也能更好地保护苏俨的人生安全。
对于言宋干生意的行为于海堂并没有阻止，他明白言宋的好意，他虽然见钱眼开，但也清楚以他们这种小事务所很难能吞下这份报酬，说不准到头来情况更糟。
“很抱歉，我不能报警。”
言宋没想到苏俨会拒绝的如此果断。
于海堂适时开口，“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带人过来找你。”只见他捡起一份信封，打开往桌上一到，一片东西滚了出来。
“鱼鳞？”浅湖水汪几不可见地一颤，像是激动，可惜没等外头看清，下一瞬就被垂下的睫毛遮个彻底。
那是一片血红色的鳞片，严谨来说是片血红色的鱼鳞。
苏俨坦言，“我送去了检测机构，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数据库没有记录。”
于海堂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人类对海洋的开发有限，按理来说这个结果也是情理之中，可问题就在它出现在一个恐吓犯手里，还不止一次。——上面提到了云满和白水，言叔叔是海洋鱼类专家，我想你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印象。”
言宋轻轻拿起鱼鳞，眼底的颜色几乎快看不到，半晌，鱼鳞被推回于海堂面前，“等我再翻翻父亲的笔记本，也许会有什么收获。”
于海堂看了看苏俨寻求意见，授意后对言宋道，“既然你要找就先拿着鳞片，好对比。”
赵故临走前还问需不需要帮忙，还没等到言宋开口，他就被于海堂抓走了，言父言母生前留给独子的肯定是压箱底的东西，外人看了算怎么回事，这个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直到送走三人，言宋也不管慢慢回温的空气，径直往书房跑，步伐肉眼可见地凌乱，眼眶微微颤抖，泛着红，隐约有泪。
书房门啪的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去而复返的人，赵故只是回来取一趟落下的手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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