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她更像她
怀里的人动了动，抬手就要拽掉头顶碍事的衣服，却一只手按住盖回去，刚透口气的白发又被遮得严实，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带着刚醒来的惺忪迷茫。
声音从头顶传来，“这里可都是老熟人，怕倒是没必要，四年前抢不过我的现在也是，就是会有些小麻烦。”
“他们看不到。”言宋呆呆坐着，下意识回嘴，这些天抽血有些超标，导致精神大不如前，时常晕晕乎乎的。
“这位先生还在呢。”
苏俨重新靠回沙发，双手十指交叉叠在小腹上，眯着眼睛审视着下头的动静。
随着话音落下，莫名中枪的工作人员拈着小碎步悄悄移动站位，直直背对着两人，恨不得卡进墙里死遁，就差把“与我无关，顾客随意”写在后脑勺了。
外套染着主人的气味，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消毒水，很奇怪，奇怪的反而接近罂粟，言宋彻底回过神，冷着脸走到沙发边上，顶着外套接着发呆，漂亮的眉头越皱越紧。
楼下正拍着一套帝王绿山水游鱼雕，苏俨干脆地收回眼神，眼前的人比极品翡翠可好看多了，专注地盯着一点，纤细光洁的脖颈微微曲着，勾着肮脏的狼爪去冒犯，一碰留下几瓣花脂，那段雪白惊恐乖顺地颤出一薄雾气，疼得发红，最后止不住仰着头破碎地呜咽。
不过眉头皱这么深？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苏俨很有自知之明。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言宋不看他，“嗯，想你的。”
“想我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陪我死。”
对话的两个当事人还没怎么样，操作台边上的路人脚下一跌，靠！这年头搞殉情都搞这么猛吗？
苏俨脸上看不出半点怒意，反而扬着薄唇轻笑，“阿宋年轻气盛，很有抱负。”
房间里很安静，只环绕着不多的几串竞拍数字，苏俨气定神闲地喊价，基本个个一口定价，操作台按数字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暗道不愧是财神爷，他从没进化开始打工也挣不到这半会扔出去的钞票。
言宋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又窄又闷，尤其是从白水回来后，挑剔的因子似乎被湖水激活，冒着泡泡。
他要出去透透气，刚打开门，门缝里突然窜进来只白花花的小东西，小东西晕头转向，直接扑进言宋怀里，爪子胡乱一勾，外套掉了下来。
“喵……”
言宋抱着白团子，连脑袋都没分清在哪边，“你好？”
“抱歉抱歉，打扰了，长廊断开了，我和豆花被困在门口，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们。”女生紧跟在后面，入目就是自家熊孩子在白发美人怀里撒泼打滚，她窘迫地九十度鞠躬。
言宋愣住，是她，不是幻觉，真的很像，至少有六分像。
身后的目光幽深地往这边看，言宋大脑空空如也，苏俨也看见了，他该是什么表情？如获至宝？毕竟和齐知薇堪堪三分相似的他都能被破例离开实验室。
女生实诚地鞠躬不起，余光偷偷瞄着屋里的陈设和人，她一乍，显然想起了之前跑错房的事。
言宋让开门叫她，“没事，进来坐着吧。”窄窄的门口没有护栏很不安全。
“谢谢谢谢。”女生感激的又是两大鞠躬，马尾都甩得半散在背上，虔诚的不得了。
言宋把猫递给她，拾起外套搭在沙发上，拿杯子接来水推过去，不变的是脊背上的眼神还在游走，变的是时而游离。
大概是在找齐小姐的影子，苏俨时常会这样。
其实他和齐知薇并没有一眼相似的高度，那三分也多加分在感觉上，苏俨是这么说的，他也留意过，不过没有见过齐小姐本人，具体也感觉不出。
两股眼神夹击，言宋被看得不自在，又想起现在自己可是一头白毛，对人类来说就是非主流，嗯，这也说得过去，被看看也不会掉两层皮。
几分钟后，怀里一重，白团子自顾自地搭窝睡觉，女孩一脸恨铁不成钢，“豆花，你怎么又这样！快下来。”
白团子懒懒地低嗯几声，舒服地打着滚，像簇灵动的雪花，扒住人鱼不松爪子，鱼果然招猫。
言宋很喜欢小家伙的亲近，低头，眉眼都盛着雾松初阳似的浅笑，是副赏心悦目的名画。
苏俨似乎对展台上的东西完全没了兴趣，几轮下来，外头的人一脸雾水，001号是睡着了吗？
“你真好看。我来云满前就听说这边的人特别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女孩弯弯笑眼，杏眼湿漉漉的全是未经苦恼的美好和希翼。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叫云乔。”
言宋微征，“你好，我叫言宋。”
妈妈呀！长得好看人又温柔，她太喜欢了！云乔凑过去，眨巴着圆溜溜的杏眼，“等会儿可以和你合影吗？”
“可以。”
得到同意后，云乔整个人很激动，“果然没有人拒绝的了白毛美人。”话刚出口被言宋身后的目光噎住，她讪讪，“言先生的男朋友也很好看。”
草率了，云乔窘迫地直扣手。
“普通朋友。”言宋不知道云乔看到了多少，还是开口辩解，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随便乱搞也好，他就是不想和苏俨扯上关系。
苏俨没说话，挑着眉看他侧脸。
“……这件拍品来自白水夏湾，红尾人鱼……”
升降台上搬上来个水箱，黑布包裹着边边角角，鱼尾拍打水花声通过麦克风响彻整个大厅。
抚着白猫的手顿住，言宋抬头望向水箱，眼底短暂地闪过丝丝暗茫，他抱着猫走到窗边。
还是没有那个东西。
怎么会……？
“挂羊头，卖狗肉，白水人鱼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大白菜。”苏俨背倚着沙发，完全没有兴致，见过真品后，再绝的假货也入不了眼。
“啊啊！”
“死…死人了！后台…全是血！”
灯光突然熄灭，全场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白猫瞬间肌肉紧绷，尾巴直愣愣地栽着，嗓子发出低沉地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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