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怎么退亲
军营的匆匆一眼虽然让沈慕清印象深刻，但回府就被父亲的暴怒冲散了。正如桐桐所料，沈慕清回家之后真的跪祠堂了，只不过跪祠堂的缘由却更深刻一些，在街上调戏她的那个人无巧不巧的是林逸的远方表弟，家里是皇商，在地方也是跋扈惯了的，这次调戏人不成反丢了面子，林逸代其弟登门好一通道歉。
外界都说这一巴掌拍的太响，林大统领脸上挂不住了，自家表弟调戏自己未来的媳妇，自己未来的媳妇在大街上对自家表弟恶语相向，这几天林逸几乎成了全京城公子哥儿的笑柄，可对沈灏来说，这个不肖女又作出了新境界。自打林逸走了之后，向来温文尔雅的沈丞相，脸黑的像锅底灰。
而沈慕清也多了个新外号：虎姑婆。
据说京城之中有孩童半夜不睡觉整夜啼哭，只要吓唬他们说要去找来沈四小姐，娃娃们就会乖的不得了，让往南绝不往北。
沈灏知道这件事之后真的气坏了，他一生谦逊有礼，文质彬彬，虽年近四十，但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五官俊美，气质儒雅。然而他竟然生了这么个女儿。
依然是重复无数次的流程，沈四被罚跪，桐桐找奶奶劝爹爹，然后去厨房偷馍馍给姐姐。
“父亲这次特别特别生气，比之前那些次加一起还要更生气。原因不明。”桐桐盘腿窝在垫子上，小手撑着下巴，一脸深思状。
沈慕清其实也发现了，父亲这次几乎可以用暴怒来形容，甚至说出养出这样的女儿实在不愿意拿去祸害林家那出类拔萃的小子这样的话，话里话外竟有退亲之意。
其实父亲素来宠她，这次就算她言语间有些过分，但确是那人调戏在先，这样的结果，十有**是林逸的功劳，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诛心，善良宽容又大度的诛心。
近日京城以西八十里处出现流寇，皇上本想让沈慕辰带武陵卫去剿灭，但因这笑话传的太远，皇帝怕林逸面子上下不来，就让他带锦衣卫去了。
这事更是让沈慕清百思不得其解，第一，上一世流寇的事传到京城应该是在三个月之后啊，第二，流寇出现的时候武陵卫节制并不是沈慕辰。这两点是她可以真切确定的，却全都改变了。
本来她还以为就这三个月里，沈慕辰的职位会发生变化，也许说不定是心结解开回了家，现在想来却都是想当然了。
沈慕清非常乐意退亲，但绝不是这样的方式。这次父亲的暴怒让她的思维清晰许多，只想着退亲，却从未想过她一个女儿家被退了亲，父亲该是何等的颜面尽失，在人言可畏的古代，指不定会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来。
“桐桐，叫三哥三更过来找我。”沈慕清鲜见地严肃起来，有些事弄不清没关系，但有些事是必须抓紧了，眼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
入夜，四下寂静无人，祠堂里蜡烛明灭不定，一如沈慕清此时的心情。她很不擅长使用心计，但是没办法，她再骄纵不羁也不能让沈家因为她而面子里子都丢掉，这对父亲和两个哥哥影响太大了。
入夜，风起，月色满天。
“不行，你疯了！”沈慕陵听闻了自家妹妹的想法，不留余地的拒绝。
“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嫁给林逸吧。”沈慕清眉头拧成麻花。
沈慕陵毫不松口，“林逸有什么不好，值得你用这么阴损的法子？”
沈慕清被噎的一窒，阴损？这就叫阴损了，她心里有一万件关于林逸是怎样阴损的人，做怎样阴损的事，但她却不能说，憋得她心头直冒火。想要退亲，就注定了自己和林逸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安然无恙。
“清儿，大哥帮你。”沈慕辰踏着月色而来，黑色的锦袍在月色的映衬下，银色暗纹隐约可见，眉目清冷凌厉，黑眸寂然无波，他和沈灏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他其实更像舅舅，沈慕清记忆里只见过一次舅舅，就是这样的气质，如剑锋般让人不敢接近。
“大哥，你好几年不回一次家，回一次就是陪她胡闹的吗？还是你记恨林逸抢了你剿匪的差事？”沈慕陵声音拔高，好像不这样连在大哥面前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似的。“孔子有云……”
“老三，别孔子了，林逸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这次回来本就是想告诉清儿此人非良配，却不曾想清儿早就动了退亲的念头。”
沈慕陵还是有些犹豫，眉拧的很紧，使劲思索着什么。
“三哥，你信我。”沈慕清拉住他的袖子。
沈慕陵一咬牙一闭眼：“好吧，但是要是受了罚，别怪哥哥救不了你了。”
……
天空泛灰，雾蒙蒙的不见阳光。湿冷黏腻的空气铺在弯曲的青石板路上，冰凉。
沈慕辰在父亲回府之前就走了，沈慕陵带着桐桐也回去睡了，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静静跪在祠堂上，沈氏的牌位重重叠叠码在案几上，带着记忆活到第三世的她突然产生一种归属感，一种家和家人的感觉，她之前从未为父兄考虑过，何曾不是因为自己哪一世都是孑然一身，孤身而来，孤身而去，死后或许连记得她的人都不会有。
翌日，京城不知打哪出来的传言，五日后城北一带将会出现五星连珠的星象奇观，两日后钦天监证实该传言，并称之为祥瑞之兆，京城一时沸腾，想必到时必将万人空巷。
京城之内讨论的正热闹的时候，被父亲大人恩赦回房休息的沈慕清却久久不能入眠，上辈子若不是那祥瑞的五星连珠，她或许完全走向另一个轨道，会不会嫁个好儿郎，会不会一直生活下去，即便不是锦衣玉食，至少满足心安。
但即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刺入她心脏的匕首调转方向了，这次握住刀柄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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