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落日的余晖斑驳黛青石板，历史悠久的楼阁闲的古朴而清幽。
走进厢房，简单的一床一架，床上只有一张薄被，一旁的木架上放着几卷经书。
门后的火盆烧得红红的，劣质的黑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时不时冒出的白烟有些呛人。
这里虽然陈设简陋，倒也算干净宽敞。
陆云舒简单洗漱后，换上了小沙弥送来的粗布青衫，还好有那锦袍青年给她的一件大氅。
顾嘉月和银屏找过来时，陆云舒抱了个暖炉，正蹲在火盆旁烘烤先前穿的那一身衣袍。
“云舒，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小姐，怎么换衣服了？”
两人都注意到她那衣着的不同，不约而同地问道。
陆云舒怕她们担心，所以没有跟他们说被劫持与落水一事，眨了眨眼睛，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刚刚喝水时不小心弄湿了衣裳，所以就换了。”
她们还是面有疑色，可见她这样说，倒也不好再追问了。
天色不早，她们喝了茶，休憩了一番，便打道回府了。
天一黑，就愈加寒冷，北风凛冽吹着，一辆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下了，檐边挂着的铜灯随风而动，马车上的标志格外引人注目。
门房看到面前的的马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没错忙进去传话，大声道：“世子回来了！”
顾修晏回到府里简单洗漱后，立马到松鹤堂那边去给老夫人请安。
他是老夫人的嫡长孙，自然是宝贝得很，虽然他此次出门才半个月，可老夫人真真觉得如隔三秋，等得望眼欲穿，每日数着指头盼着他回来。
顾修晏走到老夫人跟前恭敬地给她行礼问好。
老夫人笑得可开心了，亲亲热热地将他拉到身旁坐下，一边摸手看脸，一边跟他说起话来。
阶上仆妇传话，“表小姐来了！”
听闻顾修晏已经回府，来给老夫人请安，叶蓁蓁打扮了一番便迫不及待过来了。
“大表哥，你终于回来啦！”
她盈盈施了一礼，笑靥如花道：“正好，我今日叫人做了乳雪燕窝，等下叫人送到你院子里给你尝尝，滋补又好吃。”
顾修晏目光淡然，温和地点下头，道：“多谢表妹。”
见他反应冷淡，叶蓁蓁心中有些失落，可抬眸看着表哥那俊朗的相貌，她得心又活跃起来了。
她心道表哥只是还不太了解自己，来日方长，自己肯定会想法子让表哥看到自己的优点。
一想到温家姐姐已经成了誉王妃，失去了这个强大的对手，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至于那新来的陆云舒，不过是一个来打秋风的破落户罢了，有婚约又如何，她一点也不像温家姐姐，表哥哪里能看上她呢。
所以，她可没把陆云舒放眼里。
叶蓁蓁的心思，老夫人是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见大孙子并没有这个意思，她也就不想理了，做个疼爱孙儿的祖母就够了，年轻人的感情还是交给他们自个儿作主，她可不想讨这个嫌。
她本还有一些些话想问问，可又心疼刚回来的大孙子太劳累，说了一会话，便让他早点回去了。
沁雅堂，秦氏早早地出来门外相迎。
花树银灯下，一道清隽的身影笑着朝她走来。
他着了一身的普通的玄色常服，身体挺拔如松，面容清俊无双，一双眉眼像是装着星辰，周围的一切也都显得熠熠生辉。
“母亲，我回来了。”他先是向秦氏行了一礼，忙上前扶着秦氏走进屋里。
秦氏笑得眉眼弯弯，嗯了一声，接着又开始细细地打量着他，瞧他似乎比之前清减了一些，“都瘦了，可是那边饭菜不合胃口？我让厨房做了爱吃的菜。对了，明珠，少爷的晚膳就在这摆吧！”
“我和你爹已经用完晚膳了，娘陪你用膳，待你吃完了，你再去书房找他吧！”秦氏温柔说道。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来了各种各样的菜品，毫无例外，全部都是顾修晏平日爱吃的菜。
二年前，顾修晏去了西北历练，秦氏可是日日挂念这，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可以天天见着他了，谁知没几日，又被派去幽州剿匪去了。
如今总算是回来了，秦氏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送去。秦氏不停地给他夹菜，嘴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不一会儿，他的碗里便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顾修晏知道秦氏已经吃过了，便给她夹了一些清淡且吃不饱的小吃：“娘，别只顾着给我夹，你也吃点吧，这个不会腻。”
“好，你快多吃点，娘陪你一起吃！”
待晚膳用得差不多，秦氏跟他提到与陆家定亲一事。
“陆叔叔家的小女儿？”顾修晏差点被噎着。
秦氏搁下玉箸，道：“对呀，就是云舒，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吧？”
顾修晏想了想，在他小时候，永宁侯确实带着他去过余姚拜访过陆桓。
陆云舒？听到这名字，顾修晏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小胖妞的身影。
四岁的小女孩，头上扎两个小啾啾，浑身上下都是肉肉的，穿着短小的襦裙，裙子的腰间褶皱都被撑平了。
不奇怪的，别看她人小小的，她可能吃了。一顿饭吃两碗，吃完午饭后又喝了一盅红枣雪燕，还能吃下一碟藕粉桂花糕。
秦氏瞥见了儿子那微不可察的嫌弃，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看出儿子对陆云舒没有什么好感。说实话，她其实还是喜欢陆云舒的，可要是给她当儿媳妇，她觉得还是差了点儿。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陆云舒与正经的名门闺秀还是有好些差距的，她不擅长女红刺绣，也不喜欢待在家里。
后来打听才知道，陆桓陆大人真是疼她疼到心尖上，要星星给月亮，也没有给她定下太多的规矩，还让她到书院上学，她真是活得自在随心。
秦氏也欣赏与羡慕这样的女子，可找媳妇，她还是喜欢稳重大方的京城贵女。
她担心儿子为那定下的婚事苦恼，便宽慰他：“你若是不同意那亲事，那便退了，别怕，娘总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娘到时候再给你找个你满意的媳妇，你如今心里可有人选？”
顾修晏眸光微动，垂下眼睫，道：“母亲，我心仪的人是谁，你是知道的。”
秦氏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与温亦慈的情谊非同一般，那温家小娘子她确实挺喜欢，模样长得好看，自小便是温婉端庄，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着实是她心中的儿媳妇人选。只怪命运弄人，这样好的小娘子，只可惜被李贵妃捷足先登，早先一步替誉王请求圣上赐婚。
她柔声劝道：“可她已经是誉王妃，注定与你还是没有缘分。”
他点点头，心中却道：可这不是她的错，她并没有负我。
秦氏又问：“那与陆家的婚事，你作何打算？可是要跟她解除婚约？”
顾修晏冷静地道：“不是，我自有办法！”
他本来是想着要立马解除婚约的，可仔细想了想，晚点再解除婚约，对他和陆云舒来说反而更好。
秦氏实在搞不懂，不是不喜欢吗？那为何不接触婚约。怎么每个人都说自有办法，也不与她细说。罢了，她不想管了，让他们爷俩自己搞定吧！
用完晚膳后，顾修晏来到了永宁侯的书房。
永宁侯端起茶盏，吹了吹茶上的热气，香气氤氲。
顾修晏跟他说了幽州剿匪的情况，还有自己婉拒了圣上欲给他加官进爵一事。
永宁侯放下茶盏，仔细地看着他。
在西北历练了两年，他变得成熟了，本带着些稚气的轮廓也便变得清峻，有了铁骨铮铮、气贯长虹的豪气。
他欣慰地道：“霁川，你做得甚好，功高震主，确实不该再揽其他官职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圣上有心要试探我们。”
顾修晏道：“阿爹谬赞。”
接着永宁侯接着谈起了朝堂近况，道：“圣上近日把楚王召回一事，你可是听说了？”
顾修晏道：“楚王回京一事我略有所闻，可誉王在青州赈灾上立了功，如今不仅深得盛宠，还收获了民望，此时风头更盛了，这楚王怕是撼动不了他分毫啊。”
太子身故后，圣上并未重新立储。几个皇子间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早已开始了夺储之争，各自都暗戳戳地拉拢朝臣，希望得到上上的青睐，其中最让人看好的便是三皇子誉王萧浩扬。誉王的生母是李贵妃，李贵妃的兄长正是云武军统领。誉王又娶了当朝左相之女为正妻，那相府也是誉王这边的人了。
永宁侯摇摇头，笑道：“朝堂波诡云谲，风云万变，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誉王与他们顾家本没有什么恩怨，可誉王妃温亦慈与顾修晏是青梅竹马一事，京中早已人人皆知。凭着多年识人经验，永宁侯深知誉王他心胸狭隘，若是他日后承袭帝位，难保不会对顾家下手。如今楚王回来，对于他们顾家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他忽而认真的道：“我们顾家与神羽军只保家卫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卷入这夺储纷争之中。”
又叮嘱道：“你日后行事可要当心些，可不能轻易站队，这可关乎到我们顾家与神羽军的生死存亡。”
顾修晏点头道：“阿爹放心，霁川知晓。”
说完正事，永宁侯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道：“云舒还未及笄，你们的婚事等一年后再开始筹办，如今云舒住在府里，你们有婚约一事就先不用对外说了，我到时候再作安排。你有空便去看看她吧，她也不容易。”
顾修晏笑了笑，恭敬的应下了。
永宁侯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觉得很是意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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