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贺云洲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陈晚月和刘小莲时愣了一愣。这跟着小月回来的女孩有些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是谁。
“进去说。”陈晚月拉着刘小莲进了屋在饭桌旁坐下，给刘小莲拿了满满的一盘子包子油条和豆浆，说：“你先吃饱了再说。”
泥鳅看了看桌面说：“我再去买点。”小月带回来的女孩面黄肌瘦，看着那些吃的两眼发光，指不定能把整桌子的东西都吃了呢，厂长今天是要考试的，可不能饿着。
刘小莲手指缠着纱衣的一角，拼命地咽着口水，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没吃过东西，偷偷瞥了一眼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孩一眼，声若蚊呐：“可……可以吃吗？”她知道这个男孩是隔壁村的贺云洲，是陈晚月的干哥哥，长得真帅，可是看了也让人不自觉地害怕。
“你快吃。”陈晚月把她按在桌子上，把吃的往她面前拉了拉，又对贺云洲说，“你也快吃，吃完去考试。”
“好，你也吃。”贺云洲对陈晚月说，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夹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刘小莲也学着他的样子夹起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这包子真好吃啊，个大，里面还有肉，香喷喷的，她可是好几年都没吃上肉了，她再也忍不住了，狼吞虎咽起来。
“还有，慢慢吃。”贺云洲把自己面前的包子也推到她面前，她感激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放慢吃的速度。
陈晚月叹了一口气，这刘小莲在刘玉丰家里看来是吃了不少苦，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跟她刚到观杨村的时候差不多。她也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她看见贺云洲的脸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啪地放下筷子，挤出两个字：“畜生！”
刘小莲吓了一跳，一口包子被噎在喉咙里，憋得脸通红，陈晚月示意她喝一口豆浆缓一缓，然后白了贺云洲一眼说：“你别发火，吓着人了。”她发现很多人都怕贺云洲，不过他板起脸来的时候确实怪吓人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怒自威吧。
“等下我让泥鳅先带她回去，让我妈在服装厂里给她安排个活，就住在厂里的宿舍里，也不要回清溪村去住了。”陈晚月边说刘小莲边点头，表示很同意她的安排，但嘴巴却是一刻都没停下。
“这事要不要去趟公安局？”贺云洲问。
陈晚月摇了摇头：“没用，她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光凭着她一张嘴和这一道伤痕去也没用，到时候就像那些保姆阿姨说的，他们肯定是倒打一耙。”她想了想说，“小莲，我等下陪你去电机厂的办公室找你堂伯父说你不在他那干了，以后就跟我回胜林做事去，算是光明正大地给他一个交代，也隐晦提醒他一下，如果他有多余的动作，你是敢到办公室去说去闹的！”
她想过了，如果她就这样没有经过明面就把刘小莲带走的话，陈玉丰一家子回头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对她和刘小莲都不利，尤其是刘小莲！指不定在背后编排她勾引不成没脸见人偷偷地溜走了。
而做错事的又不是她们，要走也是光明正大地走！还有刘小莲帮刘玉丰家干了一年多的活了，工钱一分都没拿到手呢，凭什么便宜了他们！
如果刘小莲去办公室找他，他心虚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多说一句，更不敢阻挠，如果他敢，就让刘小莲当众把在他家的遭遇全说出来。
“嗯。”贺云洲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把她快垂到豆浆碗里的刘海别到她耳后，又把手上剥好壳的鸡蛋递给她，“我考完就回来，让吴伟跟你们一起去。”吴伟就是泥鳅，而他也不担心，小姑娘处理事情的能力那么强，这点小事更不在话下。
刘小莲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可是眼前的两个人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她立刻埋头喝起了豆浆。
贺云洲吃完饭就去县一中参加考试了，县里这次是特地给他安排了高中毕业考试，而县一中也乐意地不得了，如果贺云洲通过毕业考试拿了毕业证书，可就是一中的校友了。
此刻还没到上班时间，吃饱喝足的刘小莲打了个饱嗝把她在刘玉丰家的经历给陈晚月说了说。
一年前，家里实在穷得过不下去了，刘小莲她妈改嫁到了红曲公社的一个小山村去，给她留了二十斤的地瓜米，刘小莲靠着这些地瓜米撑了一个月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去找了刘芳芳她一家子。
刘家刚好吃完了晚饭，刘玉波一听一边剔着牙一边慢悠悠地说：“既然你不嫁人，你大堂伯那里刚好缺个保姆，你去他那里帮帮忙，挣口饭吃吧。”
陈晚月听到这里，手一摆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停停停，他让你嫁人吗？去年你不是才十四？”
刘小莲点点头说：“嗯，二堂伯给我说了门亲事，说是什么万岭村，还是一个支书家里，二堂伯说对方家境很好，给的聘礼也多，说给一百元。我妈那时还没嫁人，有点动心，可是后来芳芳……哦就是我堂妹，带头……跟你打架的那个，她私下跟我说她偷听到她爸爸妈妈讲话，说这门亲事是去配阴婚，对方是个……刚摔死半年的傻子……”
陈晚月一拳砸到了桌子上，砰地一声把刘小莲和泥鳅吓得都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泥鳅慌张地问：“小月，怎么啦？”
陈晚月把满腔的怒火强行摁耐了下去，长吐了一口气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这事太离谱了。”是真他娘的离谱，这门亲事不就是陈永昌要把她卖掉的那门亲吗！只不过当时傻子还没死，是冲喜，现在是配阴婚！
没想到弯弯绕绕，又回到了这破事上了，不过也让她知道了傻子他爹的身份，原来是万岭村的村支书，也让她更确定小黎失踪的事跟刘玉波有关系。这些村干部经常会在公社里开会，彼此认识很正常，刘玉波和陈国富认识，又与陈永廉认识，陈永廉与陈永昌认识，这样说来陈国富认识陈永昌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没有证据！
“所以……所以我死活不肯，我妈也说我年纪太小没同意，后来二堂伯就没提这事了，不过对我就爱理不理的。”刘小莲说。
“当然不能同意！”陈晚月说，“不过刘芳芳告诉你真相这件事你有跟别人提起吗？”挺出乎意料的是刘芳芳还不错，不像她的父母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陈晚月心里对刘芳芳多了一层好感。
“没，没，我是傻，但没那么傻。”刘小莲涨红了脸，“她是为我好，我当然不会出卖她，如果二堂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打她。”
“哦，那就行，以后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陈晚月看着刘小莲点了点头又说，“你接着说。”
刘小莲继续诉说。
然后过了几天，刘玉波亲自送她到了县城电机厂她大堂伯家，大堂伯家有三个孩子，还有个老丈人也住在一起。
可是她大堂伯母把她留在家里当保姆用，却从没有把她当人看，所有人都随便欺负她，家里所有的活都让她干，做饭、挑水、做卫生、洗衣服还有带最小的堂弟，她天天累得都喘不过气来，可不仅一分钱没得还一天只能吃一顿中饭，每回家里吃饭的时候都让她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草，这是人干的事吗？”泥鳅也气得在桌子上捶了一下，又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太气愤了。”
更过分的是，她大堂伯的老丈人一天到晚头发抹得油光发亮，没事到处晃荡，还时不时在她面前说几个荤段子逗她，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每回都脸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几回想回清溪村去，可是连路费都没有，更不用说回去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没想到，昨天晚上她睡得正沉的时候，半夜吴老头摸到了她的房间，要脱她裤子的时候把她弄醒了，还好她打小就干农活，力气不小，咬了他一口把他给推开了，又叫了起来，那吴老头怕被左领右舍知道，才慌里慌张地跑了……
说到这里，刘小莲又捂住脸哭了起来，泪水从她的手指缝嘀嘀嗒嗒地滴在她破旧的纱衣上，洇了一片。
“晚……晚月，我……我那时好怕呀。”刘小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大堂伯母还让我不能往外说……说我是……狐狸精勾引她爹，又说我如果不听话就把我卖到山沟沟里去……”
陈晚月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把她揽在怀里，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没爹没娘，寄人篱下，又无一技之长，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她低声安慰她：“不怕，以后你在我妹的厂里好好做事，等学会了一门手艺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泥鳅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那刘玉波俩兄弟平常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干得都是这些肮脏事。”
陈晚月却在想着刘小莲刚才说的她堂伯母要把她卖到山沟沟里去的那句话。当时陈永昌把小黎偷走当然不可能是带走自己养，能让他铤而走险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钱！把小黎卖了换钱！
刘玉丰婆娘威胁刘小莲的话也有可能并非信口说说，有可能是真的。都是卖人，这两者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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