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抢关（上）
啪啪啪！
稀落的鼓掌后，有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正是渠二田。
“二田哥！”渠小八第一个叫了出来，彷佛见到救星似的，但下一秒他就被身后巨大的力道给压了下去，他方才瑟瑟发抖的想起自己的命还在肖侃手里，顿时闭嘴白脸不敢作声了。
“肖侃？他怎么配做我们渠村的队正！”
队伍里有人发表不同意见，渠村以渠为名，自然是渠姓大村，怎么可能去听一个外姓人的话，更何况肖侃本身就不太出众，父亲还是个酒鬼。
渠二田扫了肖侃等人几眼，然后对众人说道：“真正的队正其实是我，肖侃只是我抛出去的引子，这样万一将来军队要对我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好早做准备。”
渠二田在渠村年轻一代中素有威望，又因为和百香教有关系，他这样一说，顿时没人作声了。
肖侃点点头，示意渠二田过来，九个人拉着唯一知情的外人渠小八走到无人处，开始交换情报。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抢关的事情还是由我亲自动手的好。”
“那边的七百多个人怎么办，全交给李二牛？”
“有于二在旁边帮衬着，不至于太离谱，再说，我给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死板，不需要灵活变通，照做就行。”
交代完那边的事，肖侃开始询问渠二田有关此次出征的事宜。
“不太妙，有可靠消息说，这次北伐是京师那边的旨意，据说是大内总管亲自到云阳军镇下的旨。”
“就是说即便此次失败了，大周朝廷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是这样。”
“麻烦了，用苍狼荒原的人口基数去和整个大周拼，这是在作死，看样子还是把齐单一个人给救走的好。”
“他会听你的吗？”
“由不得他。”肖侃冷哼一声，“我会试着帮他保住北原王庭，但，这种事情又岂是说说那么简单？”
“你准备怎么做。”
肖侃看向黑夜中火光猎猎的白水关。
“先夺关。”
渠小八站在身旁，听着肖侃和渠二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内容，嘴巴已经张的能塞下数颗连环蛋，表情更是夸张到不可置信。
这一瞬间，他感觉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白水关向南的一段城墙上就多了五十来个民夫。
“你们是哪里的，要干什么？”
“官爷……俺们是渠村的，来找活计干。”
渠小八将从肖侃处得来的两块大金疙瘩全部塞了过去，“您看？”
不过这一次，他的盘算显然是落了空。
“你们要干什么活计，得去找你们的亭长定，他和军尉商量过后会安排一个任务表，只有拿了相应木牌的役夫才能上城墙！”
拦住他们的士兵盔甲上有一个云纹刻痕，看样子是个小军官，对于城墙防卫这等大事，他不敢马虎。
渠小八点头哈腰的退回墙角的阴暗处，看着脸色阴沉的肖侃等人，脖子一缩，“侃子哥，你也看到了，我是没办法了，要想上去，只能去找我们的徐亭长。”
看样子铁镶军内部还没腐败到连军事重地都可以让外人随随便便进去的地步。
肖侃皱了皱眉头，如果夺不了城门，在比县城还要狭小的关隘里制造混乱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一来他们人太少，二来又没有退路，很容易就被全歼。
那么……
“武器库和粮仓呢，先带我们过去熟悉熟悉道路。”
“是是。”
渠小八又带着几人往白水关里头走，白水关是一个在特殊地形下的战略要塞，他的目的就是将两座山脉之间的缺口给阻塞住，以达到隔绝荒原和四谷的战略要求，因此，白水关在横向面积上的城墙修的很长很长，而关卡两面则是直接对接高耸的山崖。
这就给人造成一种关隘之内既窄小，但是在横向上又十分狭长的感觉，肖侃等人走在旌旗横立，军容肃穆的白水关中，偶尔也可以看到那些高耸在云巅中的山峰一角，那上面似乎也飘摇着大周军的战旗。
“二田，你说我们要是派一支奇兵占住关隘的两面山头，从上而下的射箭堆土会怎么样？”
走路的时候闲来无事，肖侃开始和渠二田唠起攻略这座关隘的计策。
“不算什么好主意，若我们手上现在有个几千几万的兵力，倒可以考虑居高临下去骚扰关隘，但是，这并不符合现在的我们。”
“嗯。”肖侃点点头，他不得不佩服渠二田的见地，到目前为止，在他所有遇到的人中除了齐单，也似乎只有渠二田能跟上自己的思路，甚至还有自己的反思，这样的人竟然只能在民间一个宗教里混一个民不见经传的副香主，可见大周的阶级固化之严重。
同时，这个百香教似乎也是不可小觑的角色了。
“那么，烧粮仓，烧兵器库和抢夺城墙，你觉得这三者该怎样同时完成？”
渠二田接口道：“无法同时完成。”
“所以我们要打一个时间差，一个让敌人措手不及的时间差。”
最终，渠小八也没能带他们近距离观察一下粮仓和武库的细节，而只是待在栅栏之外远远的观望了一下，就这点小动作，还因为停留的时间太长被驻守的周兵盘查，询问和驱赶，要不是肖侃提前把所有人的证件给办理好，这一关恐怕就要露出马脚。
回来的路上，渠小八已经被吓得双股战战，他完全不明白肖侃和他的二田哥为什么要做这等能让全村掉脑袋的事情，他虽说胆大包天吧，但这等事情已经超过他的见识。
“二、二田哥，侃子哥，你们看，就不能收手吗？趁着还什么事都没发生？”
渠二田低着头媚着笑脸央求着，他的脸不好看，标准的码头力夫脸，略带一点尖刻，此时媚笑起来像是一头泡了猪屎的狗，他所说出来的话，也与走狗无二了。
“你不是一直想出人头地吗？”渠二田笑着和他打趣。
“可，也不是这么个头地法啊！这哪里是头地，是人头落地啊！”
“闭嘴！”肖侃一声冷喝打断他的话，他转头看向渠小八，这家伙身子立马往里一缩，像是一个鳖。
“不想做可以不做，但，你要想想出卖我们的后果，比方说我们都是渠村的，你出卖了我们，那些军方的人就会放过你吗？”
“什么意思？”
“非常简单的例子，你是渠村的队正，上面有里正，亭长，军尉，这种事情一旦被检举，我们是被抓起来了，可是上面总归找个负责任的，简而言之就是替罪羊，黑锅侠！你觉得最后这个重大的罪责会落在谁的头上，是里正，亭长，还是你？”
渠小八只是个乡野小村夫，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至少放过羊，替罪羊这事他还是听懂了的，当即面色变幻了一下，嘴上却机灵极了，急急的说道：“侃子哥这说的哪里话？俺们可是一个村的，无怎么会背叛您，背叛二田哥。”
见他这般说，肖侃和渠二田对视一眼，都有些想笑，肖侃其实并不想靠言语去说服一个鄙夫，他只需让对方犹疑彷徨一会就行了。
因为今晚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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