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君玄这一去, 就是整整两天没见到人。
人不在，路修满也就只能在酒店里活动，再点上一大堆的外卖, 好在小明还在来回跑, 每天都能抽空过来看看。
路修满以为他是去加班了, 结果看小明支支吾吾的状态，就知道有别的情况，一问才知道是在接受调查。
“因为那天巫山的事？”
“对。”
小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了实话，“那两个偷猎的回去后就一直没冷静下来，午夜时分开始神志不清，有中邪的迹象。”
路修满不是很懂, 这又和君玄有什么关系？
他想都不想地申辩起来, “当时他就在我旁边, 根本没有动过手啊？这么简单的事哪里需要调查两天？”
“路路你有所不知，我们老大体质特殊，”说到这里，小明突然放低了声音, 并就地结印弄了个防窥探的结界, “我问过老大了, 说可以告诉你, 是这样的，老大的体质其实比较特殊, 如果他力量失控的话, 是会影响到周围人的, 像我们这些有些本事的, 或者有道行的妖什么的都没事, 但凡人受不住……”
“还有这种事吗……”
路修满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身上紫气浓厚，不像是会有这种劫难的人……所以是因为这个被怀疑了？”
小明点头，“我也相信这次不是老大没控制好自己，但是现在暂时拿不出证据。”
“证据？”
“能证明老大没有失控误伤凡人的证据，或者说，能证明是其它力量影响那两个凡人的证据也行。”
小明继续小声说道，意思暗示得越发明显，“但局里做事虽然低调，还是有各种规则限制着，查起东西来没这么方便，我又因为是老大的下属，被盯得紧，这几天也不能随便行动。”
“那我去看看吧。”
路修满虽然不太通人情世故，但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听懂的，得知君玄有难，第一反应也是想帮上些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那天的山雾暗中做了什么，证据难取，但不是完全做不到。”
小明见他立刻就主动答应帮忙，眼睛顿时一亮，高兴坏了，表示如果路修满需要偷偷出门，自己可以帮忙。
路修满早就想出门了。
c市的美食固然多，但一个人吃东西实在没什么意思，红伞伞又是蘑菇精，不怎么贪吃。
“原本不打算再去管那山雾的，但果然相逢就是有缘啊。”
路修满叹了口气，似乎是没想到还要再去一趟巫山。
行程就定在晚饭过后。
原则上，路修满属于无证妖，是不能随意到处走动的，但他至今表现良好，不算危险分子，c市又正好乱着没有多余的探员能过来围着他一个妖转，这次的开溜便在小明的提示下变得非常顺利。
为了不被酒店拍到出门画面，事后被找补罚款，路修满直接化形成另外的模样，从窗户暗中离开。
这还是小明提醒过他的——因为前两天才上了新闻，不少游客知道了他这么一号人在巫山出现过，不知怎么的经过了两天的发酵，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他拥有着如何如何好看，气质特别的模样，引得这两人的游客都变多了。
就算是有些人对他不感兴趣，也有另一批人对山中的野生白鹿很感兴趣，所以哪怕这几天景区关门早，也有不少好奇胆大的在夜里偷溜进去，就是想拍到那只传说中从偷猎者枪下逃脱的白鹿。
于是，路修满被迫从人形到鹿型都保持低调，小明不能跟他同行，他便独自隐匿了身形，于夜色中跃上天空，朝着巫山的方向飞去。
远远望去，巫山依然是一片浓雾包裹的模样，路修满在山的上空徘徊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处小小的山洞，并缓缓靠近。
如同土地说过的那样，这巫山果然是个宝地，山洞的洞口有着特别的布置，凡人难以用肉眼看见，里面就藏了不少初生灵智，或是已经有些道行，但并不起眼的小妖。
见路修满以小鹿的模样靠近，那些正聚在一起的小妖们也纷纷抬头看过来，将他当成了新来的。
松鼠、黄鼠狼、鸟雀……不管是不是一个食物链上的，此时都仿佛动物园开会，和和气气、不带着攻击性地坐在一起，见了路修满也没有太多敌意，只是主动问道，“你也是来这里躲的？带了吃的没有？”
吃的？
那确实带了。
路修满愣了一下，从身上叼出一袋干脆面，放在了小家伙们中间围着的石头桌子上。
仔细看去，那桌子上还有些别的零食，只是有的有包装，有的零零散散已经落了灰，面包，香肠，糖果，甚至还有喝了一半的饮料。
桌子下面，则是一些整理好的垃圾。
“干脆面？这个新鲜，好久没见到干脆面了。”
一只金棕色的松鼠站起身子，瞧着路修满带来的零食很是满意，其它小妖们也纷纷点头。
就这样，靠着一袋的零食，路修满成功混入了巫山的小团体中。
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他直接表示自己不会久留，“我只是路过的，很快就要走了。”
“走？你要离开c市不成？”
一只灰色的兔子探头，在它不说话的时候，路修满还没发现它的存在。
见路修满点头，灰兔子啧啧动了动嘴，“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每天有吃有喝，而且还安全。”
“安全吗？我听说有很坏的偷猎者。”
路修满打探着消息，故意提到了前天的事，“好像很可怕的。”
“你看起来个头这么大，害怕确实正常啦，”一旁，那松鼠又开口道，“但现在不一样了，偷猎者已经被人类自己连窝端，近两年都不会再有事了。”
这对于住在巫山的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而且啊，你还不知道吧？新来的，”
那松鼠看着格外健谈，一边往嘴里塞东西，让腮帮子鼓鼓的，一边还能同时说道，“有山神庇佑，只要停留在浓雾笼罩的范围内，就还算是灵界的地盘，人类管不着的，你要是从这儿出去了，可就不一样啦！”
“哪里不一样？”
灵界的地盘？
这个说法，路修满倒是头次听到，没想到在人间的城市中，还能有个不算人间界的城中灵界。
之前和君玄一起上山时，没听他提到过，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能理解为何特事局只来查了几次山雾的事，查不出就直接不管了。
“不一样，不一样，”小松鼠重复着念叨，“离开这里，就要考试了！”
“……”
那还确实是非常不一样呢。
路修满顿时被戳中了心事，耳朵一耷拉，也和他们趴在了一起，垂着头道，“我也不想考试……”
有了这么个共同话题，其它小妖顿时猜出他在准备考试了，七嘴八舌地问起了细节，向他求证种种流言的真实性。
在路修满连续澄清了几个诸如‘通行证不考打架能力’、‘考差了不会被封印起来’、‘没有考试费不能用内丹代替’的各种可怕说法之后，路修满忽然有了种分外心累的感觉。
好在，虽然澄清得很累，但聊到后面，路修满还是问到了想知道的事，并且有了些意外收获。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考试才不想离开，”灰兔子毛发蓬松，看起来非常柔软，路修满早就看出那也是人类饲养过的宠物兔子，只是如今离开了主人，又修炼出了灵智。谈到人间界的事情，它也看上去了解得挺多，兔兔叹气着说道，
“对我们来说，人间界本来就很危险，需要懂得隐匿身形、不引起太多人类注意，才能顺利行动，但现在c市这个样子，我们这点花架子根本不够看的，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类看穿伪装，太难受了。”
“是啊，但也幸亏了有山神保佑，至少在这浓雾里，我们没那么容易被人类发现。”
“那些人类进了巫山就傻多了。”
“好像会变得和过去一样眼瞎，要是山雾能再厉害点，覆盖整个c市就好了。”
“快别说傻话了，你想累死山神吗？”
路修满猛地反应过来，追问道，“你们一直在提的山神，居然不是这里的土地，是山雾？”
“对呀。”
“叫山雾不足以表达我们的尊敬和感恩之心！”
“就是就是……”
路修满回头，朝着山洞外的浓雾看去，像是回应他的注视一般，那洞口处的白雾也越发浓稠，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山雾会庇佑你们，那么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呢？”
他轻声问道，“会不会替你们出头？”
话语刚落，方才还热热闹闹、七嘴八舌聊着闲天的山洞里突然猛地安静下来。
雾气浓稠，化作实体，一道白纱青衣、手执折扇的古人打扮的身影缓缓从雾中走出，笑盈盈站在了路修满的面前。
斗笠遮住了那人的大半面容，仿佛有雾气仍在帽檐下涌动，模糊视线。他站定后，不急不缓朝着路修满的方向略一拱手，又行了个古韵十足的礼。
开口时，却用着让路修满很是熟悉的声线，含着笑意自报家门，
“在下雾走，见过路大人。”
路修满见状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围坐在桌前的那些小妖们已经纷纷被白色的浓雾迷了眼、堵了耳，懵逼了五感视听，一个个都失魂了般定格在了原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起身，也朝着那人站好，踩踩前蹄，算是回应了，而后开门见山道，
“前两日山中的偷猎者，是你做了手脚让他们中邪发疯的吗？”
“大人误会了，一山的小家伙们都盼着我能庇佑它们，我又怎能因一时冲动，让自己在人类面前留下把柄？”
话继续说着，路修满越听越熟悉，终于认出了这个声线，皱眉道，“好好的，你干嘛学君玄说话？”
终于，那自称雾走的物怪抬起头来，露出了斗笠下的全部面容，依稀也是与君玄有八成相似的模样。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缓缓道，“大人既然什么都看得透，应当也能猜到在下为何化作这幅模样了。”
“……你没有自己的化形，没有自己的声音和面容，只会模仿他人。”
这一点，就是眼前这本体是山雾的物怪特征，路修满不许思考，直接说了出来，“引路时，或是主动施以援手时，你会猜测对方的喜好，以最容易被接受的模样制造幻象。”
“大人，那两人之所以会中邪，全是过往造杀孽太重，报应不爽。”
“哦……可是……”
“大人，他们那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值得‘可是’的。”
“可是……为什么是古装打扮的君玄？难道我沉睡太久……已经落伍了？”
路修满苦恼地用一边角去蹭山洞的墙壁，郁闷道，“不应该啊，我连手机都会玩了，明明很时髦了……难道是君玄平时太严肃古板了，让我觉得他适合当古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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