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伙伴
——砰！
在擂钵街某个相对干净宽敞的屋内，穿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造成声响的主人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赭发少年，他穿着较为休闲的运动衫，平日总是冷静平和的蓝眸此刻充满了怒火以及掩藏于怒火之下的担忧。
刚刚，就是他收到伙伴被抓的消息，才一时失态地捶响了桌子，给原本朴素的木桌添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他一发火，不仅是给他透露消息的孩子，就是其他听到风声的围观者也闭上了叽叽喳喳乱出主意、趁机告状、乱编事实，企图置身事外的嘴。
可即便如此，有心人也能察觉到奇怪。
虽然赭发少年坐在主位、虽然他一个动作就让其他人安静下来，但在“伙伴们”因为他发火而沉默着围在他身边时，中央的少年却显示出一种立场颠倒的禁锢感。
就像被草食动物逼到死路的猎食者。
少年和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是擂钵街有名的自立组织“羊”的首领与成员。
即便组成“羊”的都是一群未成年，得益于首领、也就是这位蓝眸少年中原中也是强大的异能者的关系，他们在擂钵街不仅拥有一席之地，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能和小型的老组织对抗，分到一块维持生计的“蛋糕”。
当然了，也只是看在中原中也武力强大的份上。
那些早就盘踞在擂钵街的组织并非无法与“羊”争权，他们只是避免麻烦、主动留下了无伤大雅的资源（比如食物和生活用品），避免浪费精力影响到更大的利益（黑色交易）。
这种取舍大人们心知肚明，中原中也也隐约察觉、所以很少盲目扩张地盘，唯独被他保护着的孩子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了异能者的保护便万事无忧。
所以在女士放话抓了人质后，因为中原中也的发火一时吓到的孩子很快回过神，气愤地开口说道，“中也！那个女人简直没把我们‘羊’放在眼里！你赶紧去教训她，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把白濑和柚杏带回来！”
“就是就是！”有人打头阵，剩下的孩子也反应过来，“这是在挑衅我们！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孩子们自说自话，脸上没有一点恐惧和后悔，全是愤恨与贪婪。
“是啊，不过是个自大的女人，中也绝对能打过的！”
“听说她穿着华丽，想必很有钱吧？”
“诶~真好呢，又有钱，长得还漂亮……既然敢一个人来擂钵街，那怎么处置都可以吧？我最讨厌那种有钱女人来我们的地盘找刺激了。”
“你就是单纯的嫉妒而已吧！不过我也讨厌这种人呢，所以果然还是让中也教训她一下吧！”
“你们女生能不能想点有用的？光教训怎么够？我们不仅要找回白濑和柚杏，还得让她把‘赔偿’也交出来！既然是有钱人，那用钱买命应该是常识吧？”
“没错！我们都好久没新的资金进账了，虽然够温饱，但钱当然越多越好吧？”
“对对，我最近正好想要一个东西……”
“所以中也，我们赶紧去给那个女人一个教训啦！可不能让她欺负白濑和柚杏！再怎么说白濑他们也是为了大家才——”
“——够了！”
明明中原中也才是羊群的首领。
明明拥有能力的不是这群小鬼。
但在这一刻，拥有实力的那个人却被弱小的羊绑住了手脚、蒙蔽了双眼，这位猎食者被圈养成了猎物的保护者。
可偏偏——
被圈养的那一个无知无觉。
“我不是说过最近情况特殊，在资源够用的情况下减少外出吗？！”中原中也被他们一人一句吵得越发头疼。
可即便是愤怒，中原中也的语气也是关心居多。
他的话让屋内一静。
但是很快，早已习惯使唤自己首领的孩子们，重新将不以为然挂在了脸上，甚至都没有掩饰的打算。
有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男孩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时候（异变那天）肯定是有谁在装神弄鬼，趁机敲诈其他组织一点钱，我们就可以买更好的衣服和食物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抢点酒回来，不论是自己留着还是转卖给外面的人，都是不小的收获！”
“说得没错！”顺着男孩的话，年纪更大些的孩子也接住话题，忘掉了中原中也刚刚生气的样子，“别说是钱和酒，如果中也出面，就算是枪我们也能搞到吧？”
“有中也在我们就是无敌的！”
孩子们纷纷附和。
被他们用理所当然的表情信赖地注视，中原中也下意识蹙眉。
不知为何，他在这样的目光下觉得颇为不舒服。
但想到几年前是他们救了自己、收留了自己，中原中也又打消了心底的那点儿不自在。
“你们都别乱跑！”最终，中原中也平复了心情，耐着性子吩咐同伴们，“这件事我会处理，对‘羊’的挑衅、以及救回白濑和柚杏的事情，都有我。”
说完，他又拍了下桌子，严肃道，“你们老老实实呆在基地，如果再让我看到有谁私底下打其他组织的主意，别怪我动真格的！”
有的孩子神色不满，但在最后，即便不情愿、所有人也点头答应了中原中也的话。
至于是不是真的听话……
那些自以为小心的、给亲友使眼色的动作，以及大部分人眼中觉得他啰嗦、完全不专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遗憾的是中原中也对此一无所知。
又或者——
是他明知如此，却早已习惯呢？
那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擂钵街卧虎藏龙，除了外来势力，大多还是本土的组织扎根于此。
所以每一个踏入擂钵街的人或组织，都会被盘踞在此的其他势力注意，作风高调且本身是个美人的执行官女士，自然没有逃过这些人的注视。
更不提女士在擂钵街的短短时间内，已经用极其特别的手段从不少组织成员那里“审问”出了自己需要的消息。
本来是会得罪人的。
但在女士出手绑架了“羊”的两位重要成员后，那些生气她不知规矩教训自己成员的组织首领们纷纷熄火，转而幸灾乐祸地等着女士和“羊”的人交恶。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场好戏。
虽然平时不想花时间处理羊，但他们也知道羊的孩子有多么不自量力，现在忽然来了个人，目标准确地对羊精准打击，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地在暗处看戏？
女士进行了一场明目张胆的绑架。
她甚至还专门放过了几个追来的羊的孩子，让他们能通知到羊的首领，以便中原中也找准地方找她麻烦。
可谓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
——不过能将冰雪随意操纵，她本也有与其他人呛声的底气。
异能者对异能者。
即便在整个横滨，也很少能看到这种对决。
因为有能力的人大多惜命，他们更多时间在幕后、或是作为组织王牌只在最关键的时候上场，以方便隐藏自己的异能，减少他人看破自己弱点的机会。
所以当中原中也独自找上女士的时候，很多收到消息的组织，都在暗中观察这场交锋的结果。
面对抓走组织伙伴的凶手，中原中也自然没那么客气。
得到具体地址后，中原中也直接赶了过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踹飞了敌人屋子的大门。
可怜的门就这么折损在少年的脚下。
“抓了白濑和柚杏，挑衅‘羊’的人就是你吗？”
中原中也看也没看被自己踹飞的门，视线直接定在了屋内端坐着喝茶的女性身上。
他先是为对方的打扮及容貌迟疑，而后下一秒，他的注意放到了被绑在女性身后不远，被坚冰围住的、至今还未苏醒的白濑与柚杏身上。
因为“女性柔弱”这个固有印象而迟疑的少年心里涌上自己人被欺负的怒气，他的目光因护短，总算有了该有的敌意。
也是这时，借着余光打量少年的女士搁下了原本就不准备喝的茶，慢条斯理地回了句，“是又如何？”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尚且不知道是白濑和柚杏当了白眼狼率先挑起女士不满的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发动了异能。
黑红交织的光覆盖在中原中也身上，少年周身的气场变得危险又沉重。
而这一切在女士的感知下，则是类似元素力的能量正活跃地朝少年涌去，就像她使用冰亦或是火时，元素力对她言听计从那样。
即使不能像“异世界的旅人”或是七神那样看到，使用起来也毫无阻碍。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女士眸光微闪，藏于马甲之下的少女对于异能的理解更深一层。
某种无形的枷锁悄悄地松动。
同一时间，破碎的门板伴随着重力的增幅笔直地向着还未站起的女士而去。
——那是某种坚硬之物碎裂的声音。
在门板即将打中女士的前一秒，纯白的冰如层叠的山峦，阻挡在女士面前。
紧跟着木板弹开声音之后的，是直面重力碾压的外围冰层碎裂的声响。
“让我好好欣赏吧。”在白与黑的碰撞中，女士高傲地扬起脸，“自诩守护者的你是如何折于这极寒之下的。”
仿佛某种信号。
在冰层化为尖锐的、雪花般的碎块后，女士抬手站了起来，法器亮起了使用元素力的光。而她面前率先攻击的少年彻底冷下脸，双手插兜，加大了重力（异能）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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