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玫瑰
虞则笔尖一顿，很刻意地扫他一眼，右颈上的纹身一如既往热烈地攀附在皮肤上。
“还行吧。”她薄唇微动，淡淡说完又继续看向黑板。
周知也冷嗤了声，心里重复着她那句还行，又装作无意地继续看向黑板，听老师讲例题。
一整节课下来，没再有两个人压低声音的交流。只是偶尔周知也会把头扭过来，去看虞则写的笔记，几次张口又欲言又止。
周知也那只受伤的手，一直放在桌面上，压着课本。虞则时不时会主动帮他翻页，周知也自然舒坦地配合她，两个人手臂的皮肤有意无意地擦过，夏日交错燃起的温度，稍纵即逝，很快湮没在翻动的纸页声响中。
刚过正午，这个时间点最热，但周知也选的地方避光，也不算太热。虞则来之前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把头发绑成丸子，两个楼这么一跑，松垮了不少。
每次老师讲题的时候，周知也扫了眼题目，想了会心里有了思路之后，就会把头散漫地支回来，本是想观察她的面色，从而猜测她心里对题目有没有想法。
但虞则不仅没盯着黑板，也更没拿笔去算，就这么不避不让地回看他。
她其实很想的问得是，你不想题目，你看我？还是说牛逼哄哄的小周爷也有不会的题目，要借鉴一下她的想法？
虞则眼睛一眨不眨的，发型千年不变的齐刘海，碎发带着湿意挂在耳侧，脸上因为热隐隐沁出汗，脸颊因为笔记抄得详细透出薄粉。
因为出了薄汗，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像蕴了水雾。
几次下来，周知也抿了抿唇作罢，一声不吭地又将头扭回去，腿斜到过道里，身子也四十五度侧了侧。
抄个笔记给人小姑娘累的啊，还出汗了。这么盯着他，跟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周知也扯了把头发，心里又燥了会，继续若无其事地看回讲台。
一直到下课铃打，周知也身子的角度都没挪回去。
铃声一响，他就舒了口气，往椅子上靠，大咧咧伸了个懒腰，往前几排随意扫了眼。陈颂和何易远俩货，没撑过半节课，瞌睡连天的，铃一打，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往桌子上猛栽了。
“周知也，你看下。”虞则喊他。
周知也闷闷地嗯了一声，迅速沉下胸膛，身子蓦得转回去，膝盖撞到了她的大腿。
“”
两个人交擦的视线顿了顿，虞则咬了下嘴里的肉，作出不在意的模样，稍稍偏头拿笔戳本子，“笔记，你看下。”
周知也哦了声，不动声色把腿往一边儿挪了挪，耷拉下眼皮，去看她的笔记。
象征性翻看两页，他把刚刚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了，“小爷真是活久见了，第一次见着有妹子字儿能写这么野的以前上学书法报的草书？”
写得刺刺儿的，跟她人一样。
虞则睇他一眼，想说她字不如他意就直说。给他记笔记，虞则已经是很刻意去压自己的笔力了。她自己的笔记完完全全就是草书，习惯在这，她自己能看得懂就行。
她把本子又往他那一推，隐约有气撒出来，“我记得快，也能看得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知也被逗乐了，“怎么还来气了？我夸你呢，听不出？”
虞则冷淡瞥他眼，没说话，她倒是真想很野地甩句“别不知好歹”给他。
“周知也，问你个事儿。”
“怎么？”
“你六级怎么办？”
周知也眼皮拎起来，看着她思考了一秒，左手指尖夹着笔，在桌上敲了两下，“还有这事，我忘报了。”
“你没报？”虞则茫然道，“你为什么没报？”
“不说了，我忘了。”
“为什么这都能忘？”虞则怪异地看他
周知也抬了抬下巴，看了眼头顶的白墙，给她认真解释，“群消息屏蔽了不是，消息又多，老被刷上去，这不就忘了。”
虞则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这才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颇为遗憾，“那还挺可惜的。”
要是他这次报了，凭他的成绩裸考都能过。
周知也有意无意地翻笔记页面，一个字没看进去，突然问，“主动来给我抄笔记，也是因为这事吧？”
课表发过去了，两天屁都不放一个，忽地搞出来点动静，肯定得有点原因。这不，原来是因为想起来级考他没法参加，心里那么点愧疚又蔓上来了，
虞则倒是坦然地点头，“一半吧，还有就是，我能懂的课就这一门。其他的，你可以借别人的笔记过来，我抄好了送给你。”
“这样啊。”周知也兀自点点头，心里的闷气儿顺下去一半，他随口道，“不用你抄。高数课你想来就来，不过，来不来都跟我说一声。”
虞则看着他没情绪的表情，反思他怎么话里听着像不太高兴。
她索性倒打一耙，“你嫌我字丑？”
“？”周知也清俊的眉瞬间拧起来，啧了声，“我发现你这人还挺不知好歹的。”
“”
后面一节课，虞则的笔速放慢了不少，周知也注意到之后，打眼瞧过去，话又憋了回去。
这不写地没差，还不如刚刚那样快点儿的。
想了想还是不说了，省地他挑剔又惹她不爽。
虞则刻意放缓的写字手法，落在周知也的余光里，渐渐地就把他看困了。
真的难得，他打了个哈欠，半趴在桌上。他本就高，趴下去身子明显地勾起。
不一会，就吸引了高数老师的注意。精明的视线聚焦在最后一排的那头软乎扎眼的红毛上，他轻咳一声。
虞则有意无意地也被那道视线，擦得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手肘移到半路想起他手上有伤，可能会不小心碰到。她腿往那边挪了挪，想踢他，结果扑了个空。
身子微后倾，垂眸扫了眼，两条大长腿悠哉晃在过道里。
虞则眼皮一跳，一个大帅比怎么能用这种姿势坐着睡觉。
用得着把腿伸外边儿？桌子下面委屈着他了？
“最后一排，那个红头发的小同学。”随着慢悠悠带着苍劲儿的声音出口，前方一众视线哗啦啦全往后扫射过来，特征极为明显，很快就聚焦到了虞则这边。
虞则半垂着头，闭了闭眼，手背直接在周知也腰上拍了下。
像是一下子戳到他的敏感点，周知也身子无意识往过道方向退了退，电流般的酥感褪去，他茫然地抬头，盯她一眼。
虞则颇为无奈的用气音说，“老师点你了。”
周知也暂时压下眼底的幽怨，目光回正，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示意，他豁然起身，眯眼看了下黑板。
“小同学，这道题用的是我们刚刚讲的那个定理啊？”老师目光饱含慈祥和把他吵醒的歉意。
周知也不为所动，看了眼题目，脱口而出个数字。
“好的，小同学，可以坐下了。”老师冲他压了压手掌，其他的也没多说，更没想点破他的意思。
虞则听到这，下意识牵了牵唇角。
周知也有些不乐意地坐下去，余光瞥见虞则的嘴角，啧了声，“你好像挺开心。”
“没，我就是觉得你们这老师喊你的称呼，还挺别致。”说着，她又忍不住扬了下唇。人家都是直接被叫名字，他一口一个小同学的。
“”周知也无语地闭了闭眼。
说到这个他更无语，这老师明明就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就因为某次听到陈颂吊儿郎当喊他小少爷，过来和他们进行了番亲切的交流，本意试图融入这群年轻人。结果小字刚出口，后面俩字憋不出来了。
从那之后，这老师对周知也的专属称呼就有了。
“你知不知道，要是这会坐这笑的是陈颂，早被我按在墙上揍了，知道么？”周知也心里自知耻辱，但他不说，语气更嚣张。
“不知道。”
一本正经的模样，跟个老干部似的。
“”周知也吸了口闷气，“如果一八七也算小，那请问虞则同志，你怎么说？”
“我怎么好说？”虞则严肃地拧了下眉，“能这么精确的吗？”
“？”周知也身形一滞，荒唐地歪了歪头，“老子说的身高。”
“”虞则用力点头，赞同着，“对。”
两个人皆沉默几秒，空气中弥漫无形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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