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吓
算起来，其实西君山的开发才刚刚上路。
虽然已经定位为市级旅游景点，但是许多上山路线仍未修通；最多的，仍是村民长年累月走出来的泥土小路。
管理制度也未建立，就连上山的门票钱都没有人收，完全免费。
毕竟山上只有一座小庙遗址，经济价值并不高，只能勉强吸引一些对陌生古文化感兴趣的游客。
而且西君山并不大，地势简单，山上多是村民种植的茶叶，安全问题并不突出。
边阿南在山脚也遇到了几个同乡老人，正扛着农具，吆喝着回家。
估计只有边阿南的爷爷辈儿，才与他们相熟。但乡音情满，甚是亲切，边阿南也与他们闲聊了几句。
解释着自己上山，打算观看明早日出的想法，又询问了一下上山的路线哪边好走。
夜色渐深，随后告别。
拿出背包里的小电筒，其实算是爷爷的遗物，老人家生前最喜欢这种实用的小玩意儿。
幸好，月光清朗，不至于太黑。
边阿南沿着村民所指的小路，打着光，向山顶走去。
十月，正是秋茶饱满，着手采摘的时节。
在众多山头中，西君山又尤为突出；山野鳞次栉比，挤满了茶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农作物。
许多茶树还未来得及采摘和修剪，晚风下吱呀作响。所以，一路上边阿南闻到的全是涩涩茶香，沁人心脾。
往山上爬了许久，茶树的影子才逐渐消失；秃石杂草，夹缝间只留有一些野花野草。
晚风吹拂，些许凉意，边阿南感觉有些双脚发软。
停脚歇息，回头打探一番，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山脚。朦胧中，已置身云端。
稍作休息后，边阿南准备起身，继续往山顶进发。
忽然，一只白猫从阴影中跃出。舔了舔爪子，然后慵懒地卧在小路中央，并直勾勾地打量着边阿南。
大晚上，白色鬼魅的身影突然杀出，着实把边阿南吓了一跳。
晚上撞见猫，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毕竟在许多影视剧里，对于那些晚上突然出现的猫，特别是黑猫，边阿南都没有好的印象。
而且，在提到的许多民间志怪传闻中，不管是魑魅魍魉，还是孤魂野鬼，也常常出现猫的身影，吉凶难料。
“都快到山顶了，竟然有野猫”边阿南也很疑惑。
随后，翻了翻背包，拿出一包小饼干。
“喵~喵~”
“猫猫吃饼干吗？很好吃哟”
缓缓递出，边阿南似乎想行贿赂之事，用零食挑逗着白猫。
谁知，那大白猫见状直接扭头望向一旁，十分嫌弃的样子，似乎还悄悄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白猫不理人，也不让路，而小泥路又比较窄。管不了太多了，边阿南只好作势，准备直接大跨步越过白猫。
“喵！”
白猫见边阿南要来硬的，竟发出尖锐的猫叫，提起爪子做出要扑人的姿态。
边阿南见势，已经抬高的左腿也僵住了，毕竟大半夜，谁会想和野猫打架。
浮云之上，月光要柔和许多。
白猫紧紧地盯着边阿南，边阿南也恶狠狠地瞪着白猫，互不相让。
留意了一番，边阿南才看清白猫的瞳仁，右边是清晰的海蓝色，左边却是深邃的琥珀色。
边阿南由不得想起一个冷知识。
听说因为基因缺陷，大部分白猫其实都有两只颜色的眼睛，俗称“阴阳眼”；而且这种猫大多数都有听力缺陷。
市面上，带有“阴阳眼”的白猫也十分廉价，如果是家猫所生，也常常被人们遗弃。
“原来是个流浪的小聋子？”
边阿南心中暗想，觉得白猫的双色瞳仁，其实挺好看的。
一人一猫，似乎也很有默契，双方就这样倔强地定格住。
不知过了多久。
白猫可能也觉得，眼前的男子应该是个执着的傻缺，僵持着甚是无聊。
瞥了一眼边阿南，随后主动转身，一扭一扭的又钻回了旁边的杂丛中，似乎很是得意，仿佛自己打赢了一场恶战。
边阿南无语，暂且放下这个上山时的小插曲，加快了脚步。
当边阿南到达山顶时，已是晚上十点，寻常人家估计已经做了好几个清梦。
山顶的植被更加稀疏，也没什么蝉鸣虫叫，更别说灯火人烟，边阿南只身孤影。
又沿着山顶走了一圈，边阿南发现西君山的背面并不简单，要陡峭得多，有好几处惊险的悬崖峭壁。
停停走走，边阿南还是选择了最高的一处。
凝视着万丈深渊，边阿南不禁失了神，思绪万千，又不知从何想起。只是感觉有些冷，刺骨的冷。
于是，边阿南干脆在原地找起了石头，随便搭了一个小石坑。
借着小石坑挡风，将背包里剩下的几叠冥币纸钱扔进去烧掉，顺便贪婪地吸上了香烟。
紧了紧外套，凑合着。
边阿南心中还莫名地冒出一个疑问：“人死前，能先给自己在天地银行存存钱吗？”
……只是无从所知。
可惜，上山的网络信号太差，边阿南连写小作文发朋友圈的机会也没有了。
“也不知，安子衡同学会不会着急？”
“也不知，是否会有人发现自己？”
边阿南站起身来，沉默着等待纸钱香烛的燃尽。
这寥寥烟火，似乎是边阿南对人世间最后的一丝眷恋。
人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边阿南不以为然，特别是在电视里看到那些在医院躺了十几二十年的植物人，常常难以理解。
心都死了，留有一具躯壳又有何用？
烟已尽，边阿南慢慢挪向悬崖边，晚风猛烈，衣摆略显焦躁，刘海随风紊乱。
边阿南不想墨迹，转过身、闭上眼。
打算直接以仰躺的方式跌入山崖。
“就这样悄悄地告别人间吧”
………
“再见了……”
边阿南仿佛已经感受到身体的僵硬。
天旋地转，下坠时的风刃刮得脸直痛，四肢也没了知觉。
失重感压迫着咽喉，无法出声，如同曾经时常经历的鬼压床，无法控制。
嗡嗡耳鸣声非常难受，大脑神经又似乎正在竭力地压制着这份痛苦，自己的灵魂仿佛也在极力地挣扎。
“没事，没事，一切都无所谓了~~”
边阿南的心，也跟着身体，沉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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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边阿南曾经幻想过，希望自己在触地的那一秒，自己能反应过来，能够听清楚自己的身体那干脆的坠地声。
只是，人类心中许多的企望，常常都难以如愿。
“喂…！”
耳边竟然传来轻柔和煦的男声。
“还没被抱够吗？”
边阿南心中一惊，身体无力，又本能地想睁开双眼。
但不知为何，感觉右边眉眼上的伤痕，突然钻心的痛，眼皮动弹不得。
一缕清风拂过，尬住……
不知过了多久，感知才慢慢回归。
“奇怪”
边阿南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如醍醐灌顶，有种说不出来得畅快感，而且刚刚眼部的疼痛感也在缓缓消失。
“好温暖？”
终于，边阿南轻轻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的脑袋，歪斜耷拉着，眼前就是万丈深渊，自己的身体也的确做出了一副仰躺的姿态。
只是，自己的双脚仍然轻踏在悬崖边。
而自己的腰，正被一个年轻男子紧紧搂住。
就是如此别扭又暧昧的姿态，似乎已经定格许久。
发现被陌生人抱住，边阿南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挣扎着起身，而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也不知为何，月光异常皎洁。
边阿南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眼前了然的景象太过奇妙。
看着边阿南惊讶的眼神，年轻男子也是莞尔一笑，漏出了嘴角的单酒窝。
边阿南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轻男子竟然衣着一袭墨绿色的锦衣华袍，衣身还带有精巧雅致的绣花，衣袖随风轻摆。
似乎腰间还缠有香袋，暗香盈袖，引人耽溺。
也不知男子是哪朝服饰着身，气质美如兰；肤如玉，发如墨，他的双眸灿若繁星，勾人心弦。
脸颊有细长的龙须刘海，如月牙弯弯，显得鼻梁高高，花容月貌，
男子头顶束发，并垂下两条白玉色的丝质绸带，仿佛就是古画中走出来的谦谦公子。
边阿南也感叹，自己这个时候，竟能观察如此细致。
内心大受震撼，甚至觉得：“此子只应天上有！”
“还没好？”
年轻男子又戏谑的笑道。
边阿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似乎很是享受被人搂腰的感觉。
“你是谁？”
边阿南有些惊慌失措，急忙摆脱男子，起身站到一边。
“我没死？”
略显紧张，边阿南猛拍脸颊，四处张望。
寒风凛冽。
边阿南终于确定，自己仍在世间，未见府君。
只是不敢相信，大半夜的，荒山野岭也能撞见人？
心中不禁瞎想，眼前妥妥的古风美男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即使是人，自己自杀未遂的窘迫场景，竟被人撞见。
心慌脸红在所难免。
“喵~”
边阿南才发现，旁边还有那只先前上山途中撞见的大白猫。
正盯着自己，猫眼中似乎尽是鄙夷。
原来并不是野猫，年轻男子蹲下身，抱起猫，轻柔地抚摸起来。
“额…话说”
“额，其实，我也忘了自己的姓名”
年轻男子撸着猫，停顿了一下，略显尴尬，竟不知自己的姓名。
“但是，有好多人叫我西君”
“姑且就是如此”
边阿南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未反应过来：
“惜君？怎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西君停下手，用手指了点下巴，故作沉吟，又轻轻摇头道：“我只知，自己是一名被阴司无情压榨的鬼差”
“凄凄惨惨戚戚”“鬼差！真是狗都不当”
西君怀里的大白猫也摇头晃脑，喵喵叫了几声，似乎在附和着主人的哀怨。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下次遇见冥殿府君，定要好好盘问一番，也不告诉我姓甚名谁，把我当低薪的黑劳工？是吧！”
西君咬牙切齿，有些愤恨。
“对！不涨工钱，小爷就不上班！就不收鬼！”
想到这一出，仿佛终于找到了难得的涨薪借口，西君喜笑颜开，又高兴起来。
语不惊人死不休。
边阿南却听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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