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疑云
尸体放了三天就生虫？
魏殊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刚才萧景策的一系列操作有些匪夷所思。
萧景策将那竹罐封了口，让她自行回府。
路上，魏殊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有通体猩红还泛着绿光的虫子？显然不正常。
且按那三位大人所言，楚清清没有杀害乔世子的动机，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会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魏殊想着，这奇怪的虫子去问问沈砚，他熟知医理，又知晓汉陵岛上稀珍奇宝和花花草草，也许能说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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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居】
桃花纷纷，落英阵阵。
魏殊执笔誊抄着画纸上的图案，心不在焉。
这些图案初誊只觉得繁杂，一笔一划都不顺手，但写着写着，魏殊却渐渐有了股熟悉之感。
自己小时候，偷翻过几本爷爷不让看的古籍，里面画的就是这种符号。只是书名和内容并不记得。
她记得，小时候爷爷各处给她搜罗好书，还有自己的私藏，教她十分耐心。
但唯独这书，是禁止她看。
又想到数年前大牢里遇见萧景策，说爷爷与一件大事有关。
而她之所以待在【内宫】，又辗转到【郎卫】府，无非是伺机调查当年的事。
陷入尘埃里的事，总透着陈旧的痕迹，零零缺缺与某些事偶合。
魏殊隐隐觉得，这桩案子调查下去，也许能引出当年之事。
入了夜，她见萧景策未归，穿着常服向【怡满楼】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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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府
萧景策回府，正巧赶上晚膳。
进了里屋，才知道镇北候梁开霁昨日就被召进了宫，至今未归。
“公子，侯爷有要事被宣入宫了，倒是夫人近日咳疾未愈”
景策闻此，亲自去小厨房命人熬了小吊梨汤，又亲自执扇将那梨汤扇晾至七分烫，才让人端了上去。
微阳下，他微微低头，阳光将俊美的脸部弧线勾勒出金边，平添了几分温柔。
厨房外，两个前来取汤侍女看到这一幕，悄悄躲在一旁，面色绯红的伸着脖子偷看。
他离开厨房前，不忘交待下人。“不要多嘴。”
还没走到偏院，却见前院屋里乌泱泱跪了一群人。原来是御前的公公前来宣旨，念镇北侯夫妇多年前救驾有功，赐了些御用的药和珍贵的补品。
“宣旨公公来了也不通传？”
眼见景策脸色一冷，下人哆嗦道：“少爷您又不是不知，这圣上御赐三天两头一回，这么多年早也习惯了”
“规矩不能坏。”萧景策与连廊处跪下，叩首谢恩。
随后，他来到院里，只见一众人中，一妇人身着常服，身形单薄。
他声音似微滞，缓缓道：“娘。”
妇人转过身，眉目清丽俊秀，气韵不凡，神色略疲惫，脸上略微有时光匆匆略过的痕迹，柔和一笑：“回来了。”
一旁的老奴见到景策，眼角堆起了笑褶：“夫人见少爷回来，可开心坏了。”
景策接过老奴手上的披风，拍了拍灰尘，亲手给她围上。
“虽是春天，难免天凉，母亲要注意身体。”
一只手覆上景策的手腕，虞初棠有气无力的笑了两声，又开始咳嗽。
一群人慢悠悠的进了屋，待屋里人少了些，母子二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知怎么，以前在燕国，夫人也不畏寒，自来了大梁，年年春天都要闹咳嗽。”一旁的老奴瞅着外面渐渐开放的花骨朵，念叨着。
“是啊，那会儿在皇宫里，这个时节常骑马打猎，总能比皇兄多猎几只野兔。”虞初棠端起梨汤抿了两口，觉着不烫，一饮而尽。
“母亲常提起母国，可如今局势错综复杂，此话莫多说。”
数二十年前，大梁与北燕交好，虞初棠为北燕长公主，与大梁将军萧开霁一见钟情，不顾众人反对，嫁入大梁。
她随萧开霁出征，为徵帝立下赫赫战功，平定天下。三人私下里也关系匪浅，故景策出生后，时常接入宫里与太子相伴左右，颇得朕心。
然而，这些年，大梁与北燕逐渐交恶，朝廷中与北燕有瓜葛的臣子接连被徵帝的心腹机构【内宫】铲除，两国边境的贸易也断了。
虞初棠即便思乡心切，也再未回过故乡。
一声叹息落入明媚的春光，就像这看似极好的日头，人们却过着不同的日子。
“母亲，我有一事想问您。”萧景策坐在里屋书桌上，闭眼凝神后，执笔绘下一整页画师所绘之图，随后将图拿至虞初棠面前。
“母亲，你认得这图上画的么？”
虞初棠拿起画纸，蹙眉细细看着，突然面漏惊愕之色，将那纸扔开，厉声道：“此事你不许插手！”
一旁的老奴被夫人如此举动吓了一跳，默默过去捡纸，却被厉声呵斥：“不许捡！”
说罢径直起身，将那纸点着燃香，烧掉了。
景策坐在一旁，半晌开口：“此事与北燕有关？”
“我不知道你现下要做什么，但此事你不要管，你知道朝里多少与北燕有关系的人都”虞初棠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连忙起身端水，一旁的老奴也遣走远处的下人，守着门口。
“我与你父亲能在这朝局中保全自身，已是不易。”好不容易气息平稳，她在景策的搀扶下回了里屋，侧卧在床边，一只手紧攥着萧景策的手，语重心长。
“你身上留着一半燕人的血，若掺合此事，难免让别有用心之人再做文章，你父亲与圣上的关系已不如前，此事不要管。”
萧景策没有答应，也不说话，一时两人陷入沉默。
“那图纸里的内容，你也尽快忘了。”
“可母亲你知道，七岁那年，那件事后，我便过目不忘了。”
萧景策嗓音微滞，他侧过脸，深邃锐利的黑眸染着尘埃，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傲又清孤。
半晌，只听见稀稀疏疏的咳嗽声，虞初棠坐起身来，似想起什么。
“落苏给你的东西，可放好了？”
顺着她的话，景策想起，母亲曾托落苏给他带了从灵山寺求来的助姻缘的物件。
“嗯。”他微微应声，才想起这件事被他抛之脑后了。
“你挂哪儿了？”
景策略加思索，毫不犹豫道：“灵山寺。”
虞初棠闻此，颇欣慰：“你既然选了灵山寺，日后也要常去，才能遇到正缘。”
两人聊了几句，虞初棠身体不好，躺下休息了。
萧景策出来，安顿下人照顾好夫人，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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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满楼内院。
魏殊看着一脸认真翻阅书籍的沈砚，脖子微微发酸。
她自来了，跟沈砚描述了那虫子的模样，沈砚便不说话，一股脑的翻阅医术典籍。
“似乎是一种蛊虫”沈砚突然冒出一句话，把魏殊昏昏沉沉的头敲醒了。
“蛊虫？”魏殊思索着以前看过的地方怪谈，记得蛊虫这类东西似乎来自北燕。
“具体是什么蛊虫，我还要再查查，主要不知道这东西从哪儿来？”
“你要不查查北燕？”魏殊提了一句，沈砚奇怪的看着她：“你一个梁国人，怎么知道燕国的风土人情？”
“小时候在书里看的，有本地方怪谈，讲的各地的奇风异俗，很是有趣。”
沈砚这么一听，放下书来，更加好奇了：“你小时候还看过书？书这玩意在大梁可是没人稀罕看的”
说罢，他挠挠头，更加疑惑了。“对哦，初见你时你还识字。这大梁国里识字看书的可没几人，都得是官宦家族。”
沈砚看着魏殊，明亮的眼睛骨碌的转：“你该不会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落魄街头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魏殊只觉得无厘头。
“怎么可能，我自记事起就是吃糠咽菜，流离失所。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么过？”
但她转念一想，她虽然不是，但爷爷识文知字，谈吐不凡
“你听说过洛天都吗？”魏殊突然这么问，沈砚听了一脸迷惑：“谁？”
魏殊正欲重复，脑海里突然浮现若干年前，她与萧景策大牢初见时说的话。
“你爷爷与一件大事有关。”
斟酌再三，她决定先不多嘴。
“没什么，你快看看这蛊虫是不是来自燕北。”
被她这么一催，沈砚好似想起了什么，又从角落里拿出一本书，细细翻阅，然后惊呼。
“真被你说准了！”
他将这本近乎破烂的旧书拿到魏殊面前，指着其中一页。
魏殊看着这书上的鬼画符，与【梦春闺】里血画图很类似。一旁附着的蛊虫图案，倒是与她那天所见十分相似。
“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她指着弯弯曲曲的字，不解的问。
“这是北燕特有的一种文字，叫巫文，只有学巫术的人才能看懂。”
“那你能看懂，你会巫术？”
“怎么可能，这东西讲究血脉。”沈砚看着她，神色复杂，似在讲什么隐晦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人尚巫，会用很多厉害的草药花虫制巫药下蛊虫，我们都要学北燕的巫文，才能熟悉他们的药理药性。”
“但燕人的巫术，只对有燕族人有效。再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燕族人？听着还挺复杂。
“那你说的巫术，蛊虫，这些是做什么的？”
沈砚闻此，摇头叹气。“可做好事，也可做坏事。”
“这燕族巫术，是独门秘书，少有人会。做好事可为人续命增岁，永葆青春。做坏事”
沈砚咂咂嘴：“可控人心智，取人性命。”
魏殊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竟如此邪门！
那楚清清，也许是被人下了蛊，被人操控心智，才取了那乔世子的性命！
想到这里，魏殊不由对这幕后策划之人咬牙切齿，竟用如此腌臜的手段草菅人命，真是心思歹毒。
魏殊转念一想，从兜里掏出她誊写的画纸，试探性的给他。“那这上面写的啥，你瞅瞅？”
沈砚接过画纸，瞅着她那并不规范的誊写，表情纠结。
“这是一首诗。”
“汉陵之浠绿袅袅，凤起长梢羽飘飘，冥冥之血脉中涌，南山明月落何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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