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赶集
“走啦，阿珠”
“来了”
林珠小心的把荷包塞进衣襟，里面包着的二两银子是她跟着原主的记忆找到的，一共找到十两银子、一些零散的铜钱和一根崭新的银簪子。
是林父林母为姐弟三人日后婚嫁所攒的。
自从出了重孝，林珠便一直想着去趟集市，林父林母的百日已经过了，倒也不需要守在家里，饮食上也不需要再忌荤腥。
可无奈家里实在没有粮食，先前一直靠着陈氏救济，后面虽说稻米成熟了，解了一时之急，但也只是不至于饿死。
她需得想些法子赚些银两，阿珩也到了启蒙的年纪，阿珑虽没说，但也是想进学堂的。
“阿珑在家看顾好阿珩，阿姐去趟集市，中饭前就回来。”
“好，阿姐早些回来”两人乖巧的站在门口，林珠被陈氏拉着坐上牛车，“你家几个弟妹倒都是听话，比我家那个皮猴子好多了。”
“哪里，私塾里的夫子都夸赞阿珙聪慧懂事呢。”林珠夸道。陈氏便是出殡那日去寻里正的妇人，林珠在出了重孝后，便有意接近，一来二去倒也熟悉上了。
在得知林珠要去趟集市，还特意将牛车赶到林珠家门口，载了她一道去。
“真的？那孩子倒也没和我们说。”陈氏听到林珠的话喜笑颜开。陈氏的儿子名叫林珙，上的私塾正好是原身之前所去的那家，因着私塾里少有女子的原因，她同夫子的女儿关系不差，逢年过节都有着往来，也听过村里一些学子的情况。
沿路碰上不少附近村庄的村民，陈氏也喊了几个相熟的坐上牛车，赶集的人大多带了一些自家种养的鸡蛋菜蔬，没一会，原本空空落落的牛车上就被放置的满满当当。
“那不是秀才公吗？”陈氏突然朝着一旁喊道。
林珠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俊秀少年，背着竹篓正在赶路。少年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衣衫上打了不少补丁，听着陈氏喊他，忙合袖朝着陈氏作了一揖，喊道：“林家婶婶好。”
“秀才公也是去集市吗？若顺路不如一起吧，这路远，也省的劳累。”陈氏挪动着车上的物件，准备给对方腾出一个位置。
少年似也不想麻烦陈氏，道了谢，却没有上车，只说自己还要先去夫子那边。陈氏瞧牛车上确实载了不少东西，不好随意挪动，便也不再劝。
直到牛车同少年已经拉开有一段距离了，陈氏才开口和林珠说道：“要说聪慧，谁能比得过沈秀才呢。要阿珙有人家一半，我怕是做梦都要被乐醒。”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妇人开口说道，“可惜这沈秀才的父母走的都早，享不到这儿女福气了。”
从村里去集市有近一个时辰的路途，几人正无聊着，见有人开了口子，车上瞬间热闹了起来，众人一言一语，倒是将这个年轻秀才公的家底扒的一干二净。
“这么年轻，便是秀才了？”
“可成了亲？”
“我瞧他衣服上都是补丁，怕家境不太好吧？”
“倒是没成亲，不过好像定了城里王家的闺女。”
“哪个王家？”
“还能有哪个王家，自是王记酒楼那个王家啊。”陈氏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和大家八卦，还顺手塞给了林珠一把。“听说王家是直接榜下捉婿，见他刚考上秀才便订下来了，还给了一笔不少的银子读书用。”
“那他为何过的如此落魄？”
“你怕是听岔了，我倒听说，这王家还没起家的时候，两家就认识了，还没出生就订下了婚事。”
林珠抓着手里的瓜子苦笑不得，才一会，她便已经听到好几个版本的爱情故事，一个塞一个的跌宕起伏。
——
和众人分开后，她和陈氏先去到了一家酒楼的后门，林珠见陈氏将带来的篮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的鸡蛋。把鸡蛋交给酒楼的伙计，陈氏喜笑颜开的从管事那里拿了一贯钱，才回到牛车上。
“鸡蛋的价格涨了，原本是一个鸡蛋一钱，现在一钱五分，早知道今年就该多养些下崽的母鸡。”
陈氏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见林珠听的认真，还劝她一起养了起来。
“你若是有余钱，正好可以买些小鸡苗回去，让阿珑帮你看着，也是个进项。”
“婶婶，这些鸡蛋酒楼收的多吗？”林珠忙问道，她这几天一直愁着如何能多些进项，如今倒是瞌睡迎来了枕头。
“多的，这管事的和我是同村，你若要买些菜蔬鸡蛋，便送到她这来，说是我让的就行。”陈氏一向是个热心肠，见阿珠似是有意，便主动包揽下来，表明自己下次买鸡崽时，可带她一起去，阿珠忙道了谢。
两人一言一语聊着，一会便到了米店门口。
周朝的米按斗算，糙米一斗六十五钱，精米价贵，一斗要两百钱。现代的糙米是指脱壳后，仍保留了皮层和胚的米粒，比普通米粒要富含的更多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矿物质等营养，是养生频道的常客。
但是！
这时候可没有现代的磨米机，所以，米店的糙米单纯是未脱壳的米粒。虽然口感不佳，但却是穷人的主要口粮。
林珠家虽种了水稻，却不多。若不趁现在多备些，再过两月便接近年前了，那时的米价怕是要更贵。
林珠自然是想买些精米的，但无奈囊中羞涩，只能买了十五斗糙米，思索了一番，才又添上一斗精米。
南方富足，若无灾害，稻米的价格也不算贵，真正耗费钱财的却是盐、糖等调料。
一两食盐的价格竟要三十钱！
林珠忍痛拿了十两盐，忍不如感慨道：现代商场一两元就能买到的盐，放到古代竟要三百钱，都可以换几十斤的粮食了。
又打了些油、醋等调料，二两多的银子只剩下了不到两百钱。
将剩余的钱财小心的放入荷包，林珠便跟着陈氏继续在集市上逛着。许是因着拿到了卖鸡蛋的钱，陈氏还准备买些猪肉回去加加餐。
林珠将视线从肉摊上移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再没碰过肉味。前头是因为重孝期，不能吃荤腥，后面过了百日，则单纯的就是因为穷了。
本还想着能捡个漏，买些便宜的下水。但这些早就被人抢完了，穷人家没那么讲究，有口肉味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还顾得上是哪部分，口感如何呢。“要斤五花，可要给我挑些肥的啊。”陈氏对着肉贩说道。
“得嘞，看来今日收成不错啊。”卖肉的摊贩瞧着和陈氏相熟，一边利索的割着肉，一边同她闲聊着。
“上次您说要留的棒骨给您留着呢，可要一起算上？”
闻言，陈氏忽然面露尴尬之色，每次进城送完鸡蛋后，她都会买些下水回去，给饭菜添些肉味，也给孩子打个牙祭。屠夫也认得了自己，回回给自己留着，但谁料今日鸡蛋卖的贵，便想着正经的买斤肉回去改善改善伙食，怕是白废了人家的好意，以后也不好开口再让他给自己留着了。
看到陈氏似乎有迟疑，林珠心中一喜，忙开口道：“婶婶买了肉，这棒骨不如让给我？”
陈氏自是欣然同意，蹭着熟客的面子，林珠花了三十钱，拿走了四根棒骨。屠夫也算厚道，给陈氏留的几根棒骨，都没有剔的特别干净，上面还带着些肉块。
将买来的东西放到牛车上，二人正准备回去。林珠低头算着这次的开支，思索着一些可以用来增加收入的方法。
菜蔬鸡蛋虽可以送到食楼，但能赚的本就不多。只是，若菜蔬可以，那各类调味的酱料岂不是也可以。
思及此，林珠正想朝陈氏了解一番，却没料到一抬眼，便瞧见之前所遇到的沈秀才。
只见他端坐在一个木板搭起来的小摊后面，上面写了四个大字“代写书信”。旁边还有两个穿着富贵的青年，几个似是认识，正谈论着什么。
对比其他二人，沈秀才的衣服称得上寒酸，但他却丝毫瞧不出窘迫，反倒背脊挺直，嘴角透着一丝笑意，和对方交谈着。
几人似是谈到高兴的事情，皆笑了起来。林珠只见过沈秀才面带笑容的温润模样，从陈氏等人的话语中，得知对方一向稳重端方，此时见对方开怀大笑，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笑起来的沈秀才眉眼皆弯成新月，少了几分稳重，倒是多了些少年的意气风发。
只有趣的是，这位温润君子般的秀才公，却长着两颗尖尖的虎牙。
林珠挑了挑眉，许久才移开自己的视线，去找陈氏讨论酱料一事。
——
回到家已经接近晌午了。
林珑正带着林珩念着论语，林珑虽没去学堂，但原主爱护弟妹，一得空便教她们识字。两人见林珠回来了，连忙跑出来，帮林珠把货物从牛车上卸下来。
“今日多谢婶婶了！”一下了车，林珠便同陈氏道了谢。
“谢什么，乡里乡亲的。”
“婶子先回去了，过两日得闲了再带你去买鸡仔。”见状，林珠说道“不急的，婶婶慢走。”待看不见人了，才回到屋里。
陈氏曾告诉她，食楼平日也会收些腌菜，不过多是和熟人合作，若林珠想做，可先做少些送去看看，若收便在多做些。
她脑中闪过几个酱料方子，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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