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再吻一下。
话落车厢里一刹那静了下来, 似乎只有车子碾过路面发出的轻微动静。
凌漾过了会儿悠悠说了句“姐姐等你”，末了就闭目养神了，她虚弱得很。
周颂自然而然地配合她的躲避, 闭嘴不出声, 把车开往他最熟悉的附一。
只是临近那条路时，那边塞车严重。
周颂叹口气，踩下刹车等。
静谧的车厢里传来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颂瞥去, 副驾座的女人换了个姿势靠着, 双手拢着衣服, 似乎是冷。
周颂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倾身过去小心披上。
“嗯。”凌漾半睁开眼, 看到他在给她盖衣服, 呢喃了句不用。
周颂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降温了。
凌漾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阖上眸子休息。
夜还不算深，充州的温度就已经降下去了, 外面风吹得树枝四下摇摆，行人拢着衣服行色匆匆地从人行道疾步前进。
些许风声钻入车厢，像一阵浅浅的海浪, 有些初冬的味道。
周颂想起初识那会儿, 是初冬的天, 天气几乎和这会儿一样透着微寒, 她国庆在览市落脚, 晚上他接她去梨园吃饭, 那晚的夜色和此刻毫无二致。
他回头看了看副驾座的女人, 人拧着眉, 不是很舒服地躺着。
前面车龙不知怎么的，纹丝不动，周颂这个向来从容的性子，生平第一次在路上急躁，忽然就伸手拨了下转向灯，方向盘一转，在边上的虚线倒车，原地掉头开向了别的路。
他去了宁氏私人医院。
宁氏要比附一多出一倍的路程，但是这边不塞车，能预估多久到。
凌漾一直在休息，也没察觉到今天的路程比往常多出来一些。
直到车子停下，她边睁开眼边低语了句到了吗，转眼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那大厦上明晃晃的闪着几个银色的大字：宁氏医院。
她困惑道：“怎么不是去附一呀？”
周颂下了车绕去副驾驶座要抱她，“那边塞车，动也不动，不想等了。”
凌漾了然地点了点脑袋，转眼看他忧心的脸色，不由心软调侃：“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不想在那儿等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担心的样子？”
“你不疼吗？”他皱眉，漆黑的眼望进她眸中，布满忧心。
凌漾故意逗他放松，暧昧笑道：“看到你姐姐就不疼了。”
“……”
他无奈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凌漾轻轻拍下他的手，说他没大没小，末了从车里出来，表示自己走就行了。
周颂还没应话，她就搂着他的胳膊径自熟门熟路往急诊走去：“别人看到了不好，又不是重症还要抱。”
“怎么不好了？”周颂又欠收拾地逗她，“姐姐还害羞啊？”
“哼。”她往他怀里靠。
周颂揽着她小心把人带去急诊室见医生后，回去挂了个号。
等着的那几秒钟功夫，身后穿过了几道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人声。
因为过分熟悉，导致周颂不敢转过身去，等那脚步声过去了，才捏着卡偏头循着声音望去。
他姐夫扶着四五个月身孕的姐姐进了电梯，身边还跟着个他们家阿姨之类的人。
周颂茫然地站了会儿，又马上回去。
进办公室时恰好听见医生说了句是急性肠胃炎。
…
几分钟后，凌漾终于在输液区椅子坐下时，觉得浑身都疼，毫无力气。
周颂没有坐下，放下她后起身不知道去了哪儿。
凌漾盯着他走远的身影好奇，不过也没去多想，又低下头拿手机刷了刷天气预报。
三月的充州正常来说是十多度的，但今夜开始降温，此刻只有七度，接下来几天最低能降到一两度。
凌漾收起手机，目光所及往来医院的人确实都穿着大衣绵衣，裹得舒舒服服的。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嘴角自己都不知道地勾了起来。
忽然眼前停下一双裹着黑裤的长腿，凌漾撩起眼皮。
他给她找了个最边角的位置坐着，防风又安静，这一片也只有他会到了。
男孩子端着个一次性纸杯，人在她身侧坐下，一只手揽过她，一只手把水杯喂到她嘴边：“喝一点，刚刚吐了喉咙疼不疼？”
“嗯。”凌漾就着他的手把半杯多的水给差不多喝完了，人舒服多了，身子往他身上靠。
“还很疼吗？”周颂把水杯放在扶手，回过头来温柔问她。
凌漾怕他担心，没直说，只含糊了句还行。
她忘记了眼前是个很了解这些病的医学生，他知道多疼。
周颂一手放在她腰腹的位置贴着，一手摸着她的脑袋，脸颊轻贴着她的发丝，“睡一觉，药效没那么快，醒来就好一些了。”
“睡不着。”她语气细微、可怜地喃了一声，侧过身把脸埋入他脖颈间。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周颂觉得上半身都僵住了。
缓和了两秒才继续泰然自若地搂着她，说：“那我抱着，我陪姐姐聊天。”
“嗯，聊什么？”她明显很感兴趣。
周颂：“以后不许吃那么辣的东西了，作息也得好好的，不许下午才起来。”
凌漾把原本就微蹙着的眉头直接拧了起来：“你别聊了，我不跟你聊了。”
周颂气笑了，又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聊别的聊别的。”
她轻哼一声，傲娇地扯了下嘴角。
眼前是男孩儿的墨黑色的毛衣，摸上去依旧很舒服，但是凌漾忍不住担心他感冒，“你衣服自己穿吧，我看天气预报，今晚就几度呢，其实我不冷。”
“我穿什么，”他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黑色外套，不甚在意道，“我一个大男人。”
“哟，大男人了……”她嘴角弯着，把手穿过他的腰搂住，其实也知道他不会穿，“什么大男人，明明是我家宝贝阿颂。姐姐抱，你就不冷了。”
周颂眼角噙着抹不自知的笑，暖洋洋的，好像真的已经被她暖到了心尖。
“充州似乎比览市要冷一些，你以前在充州生活多吗？”凌漾问他，“我之前听施吟说你是去年才到充州读书的。”
“嗯。”他温柔颔首，“我以前，在览市生活比较长。虽然就隔壁，但是览市要暖一点，比锡城多两度，锡城又比充州多两度。”
“嗯呢，充州是最冷的。”
“所以你白天出门，自己要多穿点，再像今天这样你明天就感冒了。”
“能不能别三句话都是教育我？”她眉目一敛，语气都是抗拒，“姐姐拒绝和你交谈了。”
周颂无奈地马上投降：“好了，我发誓，说别的。”
凌漾轻哼一声，闭上眼睛埋在他脖颈间，也没开口讲话了，人挺虚弱。
周颂瞥了眼她的脸色，知道人不舒服，也就没主动去开口，只揽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掌心抚摸她的脑袋。
其实还是很想纠正她的不良作息，真的容易生病，但是她又不喜欢说，周颂只能把心思暗藏在心中，想着以后慢慢来吧，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会一直在一起吧？
彼此安静了会儿，凌漾也睡不着，输液大厅里稀稀疏疏的说话声。
她撩起了眼皮看男朋友。
男孩儿出着神，柔和的五官在夜色下淡淡地泛着光泽。
凌漾语调慵懒地问：“你在想什么？”
周颂摇头：“没……”他垂下眼与她对视，“就是，我刚刚挂号的时候，见到我姐和姐夫了。”
“嗯？”凌漾仰起头，“他俩来干嘛？是怎么了？”
“没敢回头打招呼，但是确实是他俩。”
“为什么不敢打招呼啊？”她一笑，“你是怕被施吟知道你吃了她姐妹是不是？”
这个吃字，属实把周颂整得，半天说不了话。
凌漾笑得很欢。
周颂低下头扶住她轻晃的身子：“轻点，越动越疼。”
“唔，好。”她仰着脑袋，望进他眼底，里面飘着一层担忧，又担心她又忧心施吟。
凌漾下意识说：“你去看看，可能是她肚子里那个小东西有什么状况，去看看。”
“那你怎么办？”他犹豫。
凌漾云淡风轻地说：“我一个大人，我也不会疼死，你去，不用管我。”
他阖下眸，淡淡道：“不行。”
“你不行你跟我说她在医院干嘛？”她笑着没好气道。
周颂：“我就是，随口说说。”
“……”她气笑了，“哟，还随口说说，你专门来气我的吧，小混蛋。”
周颂也没好气地望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粉白色的脸颊，“我担心我女朋友怎么了？有问题？那边有我姐夫呢我不着急，我确实就随口说说。”
凌漾定睛看他，他说完又阖下了眼，把眼底的神色全部收敛了下去。
男孩儿长长的眼睫挂着灯影盖在下眼睑，盖着一层忧郁。
凌漾知道他还是担心的，心软地凑近。
他淡淡瞥了下她。
凌漾：“我真没事，你去看看，当舅舅的怎么那么气定神闲。”
他静了会儿，迟疑地开口：“那咱俩不就暴露了？”
凌漾一瞬感兴趣地调侃：“暴露就暴露了，怎么了姐姐拿不出手吗？”
“我不是这意思。”他马上道，神色紧张，“只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最多也就去一两分钟，不能在那儿耽搁太久。”
“那你别说和我在一起了呗，你就说，”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我带凌漾姐姐来看病，纯粹的姐弟，我对姐姐没有一分坏心思。”
“……”
他眼珠子转悠了下，意味深长地道：“谁说我对姐姐没有坏心思？”
“……”凌漾唇边微张，眼底流淌着赤裸裸的惊讶。
周颂朝她靠近，直到彼此的气息相交融、与她能看清彼此眼底的自己时，坐实了她眼底的揣测：“我对姐姐，一肚子坏心思。”
凌漾吃惊地睁大眼睛。
两人近距离地对视了一会儿，她满眼地那种惊讶，被撩到心尖发痒的惊讶，周颂则是沉醉在姐姐的美貌里了，她是真的，漂亮。
他也是真的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去找他姐。
忽然，凌漾伸手去揪他衣领，说：“你小子再说一……”句字还未落下，眼前忽然如黑夜降临般，那种压迫感让她哑了声。
他陡然附身堵住她的唇瓣。
凌漾眸子顷刻间似乎忘记了要怎么动，下意识闭上了，然后就感受到自己被人亲吻的滋味……
周颂就着那个抱她的姿势，放在她腹部的手不动声色地滑动到侧腰处，在她脑后的手搂紧了她，脑袋轻侧，深深含住。
凌漾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被他这一顿若有似无的动作下来，整个身子软在了男孩儿的胸膛中。
他怀抱好热，热得微寒的夜里她浑身上下暖流涌动。
弟弟力气也好大，那种力量带着铺天盖地的安全感把她深深笼罩，动也不想动，就想这么被他困着，给他。
说来凌漾对这事没什么经验，他初吻给了她，她何尝不是，但是那会儿她喝多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再后来，也没怎么正经亲过他，这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和一个男孩子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
她还感觉自己明明很张扬的气焰被他的吻一点点浇灭，他就像一场撩倒人心的夜幕，压下一场浓艳的夕阳。
弟弟真是看着奶罢了，骨子里就是狼没错。
也不知在这四处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偷偷做了多久坏事，周颂放开让她呼吸，自己闭着眼。
凌漾听着男孩儿比以往重了几分的呼吸，那热气像烟雾一样化开在她脖颈处，痒得人心发烫。
她悄悄掀开眼皮，湿漉漉的眼睛望进男孩儿睁开的漆黑眸子，只见他长睫轻轻颤着，像刚刚冒险跨过了一座山一片海般，有些，扛不住。
她笑了笑。
周颂定睛对上她暧昧流转的视线，他又凑了上去，再次堵住。
“唔……”凌漾轻轻一推，娇声喊，“阿颂。”
“给你阿颂再吻一下，姐姐。”他哑声道，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
凌漾：“……”
化了化了，他哪里是刚刚跨过山海力不从心，是想征战星辰大海，在回味那种美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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