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独入药谷
听到蒙向明的话，秦思遥黯淡的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蒙向明又泼了一盆冷水：“虽然紫草在北狄比较常见，但是一个月前的牛疫几乎将现有的都消耗完了，我手上的这些，对于秦骁军来说，远远不够。”
“那要怎么办？”秦思遥皱起眉头。
“离这百里之外有一草药谷，谷内种植着紫草，你可去那里采摘，不过谷内毒物横行，凶险万分，就不知你可愿冒这个险。”蒙向明道。
“我愿意！还请先生指路！”秦思遥想也没想便道。
蒙向明微微挑起眉头，望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讶：“秦副将倒是重情义。”
说罢，便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墨，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递给秦思遥，道：“按照这上面的路走，方可抵达。”
秦思遥接过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将大致的路线与方位都铭记于心后，才将它折起来，放进了前襟里。
“这样吧，我去草药谷一趟，静安先生你带蒙先生回军营。”秦思遥道。
“好。”谢云逸应道。
“等等。”见秦思遥抬脚往外面走去，蒙向明叫住了她，“你把这些带上。”
蒙向明从木桌后面的立柜里取出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张人/皮面具，一起塞进了秦思遥怀里：“这些药的用途都写在瓶身上面了，你到了草药谷附近之后，先服一颗蓝色瓶子的药丸，这个药丸可屏蔽谷内的瘴气，每隔两个时辰服用一颗，方能保你性命。其他瓶子是不同毒物的解药。”
“还有这个，”蒙向明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秦思遥的脸，道，“你的样貌在北狄太明显了，就算把脸抹成这样，也看得出端倪，此去艰险，不必要的风险尽量避免吧。”
“谢谢蒙先生。”秦思遥在蒙向明的示意下将脸上的伪装洗去，戴上了人/皮面具。然后又将瓶瓶罐罐的药瓶一一收好，才离开。
秦思遥走后，蒙向明才转身问谢云逸：“阿逸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帮秦骁军？”
“我投靠了秦骁军。”谢云逸道。
“为何？”蒙向明更好奇了。
“我自有用意。”谢云逸却未正面回答，“事不宜迟，我们也出发吧。”
“嘁，不说就不说。”蒙向明一面收拾要带的东西，一面念叨，“但是阿逸，我希望你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当谢云逸和蒙向明悄悄离开北狄小镇时，秦思遥也策马来到了草药谷附近。
秦思遥从来不知道，原来北狄还有这样一片地方。
草药谷坐落于一座大山之中，入口是一个开凿在山体上的狭窄洞口。
迷雾源源不断地从洞口涌出来，将周围都笼罩，迷迷蒙蒙的，看不清前路。
秦思遥从蓝色的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吃下去，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迷雾中。
进入洞口后，周围的雾气更浓了。
身旁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思遥低头，就望见了一双双隐藏于黑暗中闪着绿光的眼睛。
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秦思遥一面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避开了所有爬行的毒物。
“哗——”一个东西突然从上面掉下来，正对着秦思遥的脸，“嘶嘶”地吐着白丝。
秦思遥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微微镇定后，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原来那是一只蜘蛛，大概是受环境的影响，这蜘蛛比寻常的大很多，几乎同人脸一样大。
方才她望见的那些幽灵似的绿色眼睛，就是这些可怖的蜘蛛。
秦思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条路不好走啊。
她缓慢地移出狭仄的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大片大片的草药覆盖着土地，草药谷周围都是山岭，又有迷雾笼罩，温度要比外面高很多，谷里甚至没有下雪，空气中满是粘腻的湿气，混杂着奇异的芳香。
秦思遥皱眉，这香味怕是一些毒草药散发出来的，味道越香，毒性越大。
她突然很庆幸，还好自己有药丸防护，不然根本走不到这里。
秦思遥躬下身子，缓慢地走进草药地里，仔细寻找着紫草的影子。
当她走到草药谷的尽头时，终于望见了一片紫草。
秦思遥心生欢喜，加快脚步朝紫草走去。
“刷！”在她快要走到紫草地里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长期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敏锐让秦思遥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侧身一躲。
一支箭羽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
她还未站稳身体，几十支箭羽又从四面八方射来。
秦思遥忍不住骂了一声，脚尖离地，旋转身体，在箭羽中左右求生，避开了袭击。
待箭羽纷纷射完，秦思遥才运功落地，微微喘了口气。
“咯咯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秦思遥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被毒物包围了。
硕大的蜘蛛，粗壮的毒蛇，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虫……
它们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股脑地涌出来，朝她这个药谷里唯一的活物拥来。
秦思遥运起轻功，脚下生风，在那些毒物没有近身之前，猛地飞进了紫草地。
那些原本冲着她来的毒物却在紫草地外停住了。不甘心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却不敢再往前走。
秦思遥心里正奇怪着，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她转头，就看到一个人手握大刀，朝她砍来。
什么东西？！
秦思遥飞速地往旁边一滚，然后翻起身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那人一刀砍空，又抬起大刀，转过头来，不依不饶地挥刀而来。
秦思遥抬剑挡住刀锋，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他没有细腻的皮肤，而是用铜皮铁钉左一块右一块，组成了一张扭曲的“脸”。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个傀儡。
秦思遥曾经听说过，北狄有一种人，叫傀儡师，他们会制作傀儡，去守护自己的领地。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草药谷荒无人烟，为何会有傀儡？
还未等她想明白，傀儡又发动了一次进攻。
这傀儡铁皮身躯，刀枪不入，又力大无穷，极其难缠，硬碰硬是行不通的。
秦思遥只能一面狼狈地躲避着，一面伺机拔了紫草往怀里揣。
她每拔一株紫草，那傀儡就会暴躁几分，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秦思遥累得满头大汗，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毒物都不敢靠近这里了。只要入了紫草地，就会被傀儡穷追不舍，直到被斩杀。
当秦思遥躬身去采紫草时，傀儡的刀猛地到了面前，她为了躲避，只能侧倒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裂开，渗出血迹。
在紫草地外的毒物忽然狂躁起来，甚至不管不顾地朝她冲过来。
它们干扰了傀儡的判断，只见那怪物挥着大刀胡乱砍着，倒离她远了几分。
秦思遥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又看了看渗血的伤口，猛地反应过来，这些毒物闻不得血腥味！
而比起她来，毒物的面积更大，也更能吸引傀儡的注意。
她要趁毒物和傀儡混战的时候跑出去！
这么想着，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她迅速拔了足够多的紫草，然后撕下里衣的布料，将血腥味遮住，施展轻功，跑出了这片是非之地。
身后大刀碰地的声音渐渐远去，秦思遥不敢停留，一路运功回了方才她进来的洞口。
她不知道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但保险起见，还是又吃了一颗药丸，然后才进入山洞。
“嘶嘶嘶——”方才还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毒蛛纷纷朝她涌来，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秦思遥太阳穴直跳，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毒蛛太多，没办法靠躲避来前行，秦思遥只能拔剑刺死袭击的毒蛛，杀出一条生路来。
毒蛛粘腻的液体糊了她一身，身上隐隐传来刺痛感，秦思遥心道：糟了，她怕是中毒了！
这毒蛛竟如此厉害，光是沾到它们的毒液，就会中毒。
眼前渐渐出现了重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栽倒在地，望着朝她扑来的毒蛛。
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她想。
可秦骁军将士们在病痛中挣扎的模样突然在她的脑海闪过，刺激了昏沉的神经。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大家还在等着救命稻草，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信念战胜了痛苦。
秦思遥忍着剧痛站起来，从怀中摸出七七八八的药瓶，勉强看清了那瓶身上的“毒蛛解药”，便倒出几颗，塞进嘴里。
身上的刺痛渐渐减轻了，视线也变得清晰。秦思遥咳出一口黑血来，觉得呼吸顺畅了些，才捡起地上的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她不记得自己与那些毒蛛纠缠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杀出重围，走出迷雾的。
当看到拴在冰柱子上的马时，秦思遥一下子脱力跌坐在雪地里。
一股脑灌进鼻腔的冷空气刺激得她猛咳一阵。
待缓过来一些后，秦思遥把身上沾满毒液的外袍脱下来丢弃，然后才翻身上马，朝军营疾驰而去。
远远的，秦思遥就望见了守在军营门口的谢云逸。
他撑着伞站在大雪里，不知站了多久，耐心地等待一个将要归来的人。
秦思遥跑到他的面前，微弱地说了一句：“静安先生……”便再也没了力气，松开缰绳，倒下马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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