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先前在僻静处，二人都没怎么做遮掩。眼下看着要去人多的地方，到成晔车上的第一时间，明幼珊就敦促着成晔先将面貌遮住，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成晔虽挑着眉重复了一句“麻烦？”，却还是顺着明幼珊的意，慢吞吞地动作着。
“当然不是说你是麻烦。”明幼珊闻言也无奈地解释，“被拍到，又得传得风风火火。”
“《赎》正是上映的关键时期，我们还是多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出现比较好。”
听着明幼珊略显老成的话，成晔扯着唇揶揄道：
“是，都听前辈的。”
其实按照两人的拍戏出道时间，明幼珊的确担得起这声，但先不说，以他们二人的资历，拿出去都是娱乐圈绝大部分同龄演员的前辈了，且明幼珊息影的这段时间，是完全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的。
重新拍戏之后，她又从未公开表明过自己曾是明意这个身份。
因此公众普遍也只当她是刚出道的新人，“前辈”这一称呼，她时至今日还从未听人正经叫过。
知道成晔只是调侃，明幼珊自知说也说不过他，便只轻瞪了他一眼。
突然想起什么，明幼珊开口确认道：“你现在还能拿到这边的首映票？”
“当然——不能。”
略显刻意地在关键地方停顿，成晔淡笑着看向被他逗弄得微恼的明幼珊。
“那我们怎么去看首映？”
“这不简单？”成晔斜睨了她一眼，懒懒地说道：“你把票给的谁，去要回来，我们不就能看了？”
明幼珊：……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到底是怎么会有这么强盗的思维和逻辑？
看着明幼珊默默无语的样子，成晔也知道她竟将自己的逗弄当真了，一时憋不住笑，勉强撇下唇角佯装伤心，“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种形象。”
得知自己又被骗了，明幼珊声调平平地补充道：
“不，甚至比这更糟。”
这样的“差评”却惹得男人直接笑个不停。
待胸膛被明幼珊佯装凶狠地锤了一下，成晔才收了笑声，“首映是看不了了，明天看公映吧。”
听出其他意思，明幼珊试探地问了一声：“你那戏，拍完了？”
见成晔点头，明幼珊瞳孔中也掠过一抹欣喜。
“这么不想我走啊？”
显然也捕捉到了，成晔漫不经心地轻声问道。
轻咳两声，明幼珊耳尖微烫，生硬地转着话题，“那我们现在……”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成晔带有血丝的眼中和眼下的青黑，“要不回去睡觉？”
成晔闻言瞟了眼车内的显示时间，“还差一刻到九点。”
“睡觉么……”说及此，声音带了点不着调——
“不急，有的是时间。”
明幼珊感受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喉咙微堵，试图解释道：
“我是看你太累了，而且你回你那儿，我回宿舍……”
越说感觉越说不清，明幼珊索性抿着唇不语。
感受到她的窘迫，成晔也不再难为她，轻笑着说：
“不过我累了这么些日子，赶在今天这个点回靳州，现在却要被人安排着去睡觉？”
听着似乎是有些道理。明幼珊思忖道。
不过这个点，睡觉嫌早，找地方消遣又稍微有点晚。
没等她继续抛出问题，成晔就朝车外抬了抬头示意，缓缓低声说：
“你们大学生，这个点小情侣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安排。”
心弦仿佛被成晔的这话触击到，明幼珊莫名弯了眼，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虽然这个点周边还有挺多地方可以去，但明幼珊还是直接把成晔带来了操场。
原因无他，成晔的面色看起来实在是怠倦到了极点。
“喏，这个时间，我们就在这儿散散步吧。”
在看到操场上成双成对的人后，成晔也轻点了点头。
明幼珊仰头看着成晔被帽子口罩几乎遮完的脸，只那双深邃狭长的眼还存在感十足地露在外面。
她扯了扯成晔的衣袖，男人收到示意，微微倾下头。
将成晔额角处未被帽檐顾及到的碎发理好，明幼珊刚想收手，就被仍俯着身默默凝着她的人牵走了那只手。
随后五指被带着张开，与成晔的手指交叉相握。
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牵手姿势，明幼珊不舒服地动了动手指，却被成晔误以为是想要挣脱，换来更紧的贴合。
明幼珊只得顺从地随成晔的意。
原本对他的这一突然而为还有所疑惑，直到她余光中看到，她们周围的几对情侣皆是不约而同地十指交叉相握。
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偷笑，好在与成晔同款的全副武装掩盖了嘴角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肩并着肩在操场上边走边聊，将彼此这两个月来，未曾提过的事分享给对方。
在操场绕了一圈又一圈。
有时明幼珊会被成晔某些撩拨的回复羞得甩开他的手，但不超过一分钟，她便又会被重新握牢。
在明幼珊看了眼时间，正思忖着结束今天的遛弯儿，赶成晔回去睡觉时，成晔突然眼神示意到前方两人还未踏足过的昏暗之处，沉吟道：
“去那儿转转。”
明幼珊循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正是夜晚小情侣幽会的圣地——小树林。
原本在操场这边密密排列的路灯，触及到前方不远处的某条并不存在的分界线，便再无踪迹，沿途光亮逐渐被昏暗吞灭。
“算了吧。”
不知道成晔到底清不清楚那地方是干嘛的，明幼珊谨慎地开口：“那地方没什么好逛的。”
看着周遭不断有情侣紧贴着往那地方走去，成晔挑了挑眉垂眸看着明幼珊，眼神中显然是不相信。
两人在原地对视着僵持了片刻，成晔突然懂了，似笑非笑地道：
“不会是，那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明幼珊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以为自己如此明显的暗示，想必成晔应该能清楚了，便手腕带了几分力，想拉着成晔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反而被他拽了过去——
男人脸皮极厚地道：“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
明幼珊：？
“别——”
微弱的央求只冒了个头出来，便被成晔携着直直往那边而去。
没有路灯，还未掉完的黑压压的树叶遮在上空，只在缝隙处漏出几缕似有若无的光线。
踏入昏暗，明幼珊眼睛略不适应地眨了眨，不过比视觉更快反应过来的是听觉。
细碎的口水吞咽声萦绕在耳周，伴随着不时的衣料摩擦声，将旖旎扩大到极致。
错落安置着的长椅上，几对情侣如连体鸟一般紧贴着。
暧昧的气息环绕在周围，偶尔还有几声喑哑的低语。
明幼珊试图拉着成晔快步早点走出这片区域，尝试未果后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不知已凝视了她多久的成晔。
头顶微弱的光线将他眼中的晦暗染出几分危险，见她看过来，男人的喉结似也难耐地滚动着。
明幼珊默默地将面上的口罩向上提了几分，似是知道，这也阻挡不了什么，顿了几秒便接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俯身低头。
在成晔眼中，这不亚于邀请的动作。
不过倾下去的头还未怎么靠近，就感觉明幼珊两只小手攀上他的肩膀，小脸朝着耳侧的方向，对他悄声说道：
“你别在这儿…摘口罩，一会儿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别太过分。”
语气中带着些许恳求意味。
似是担心他将会提出的要求，明幼珊又红着脸补充道：
“亲我，不行。比亲我更过分的，也不行。”
见明幼珊一副谨慎戒备的样子，成晔嗤笑了片刻，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得了成晔的同意，这次明幼珊试图拉着他走，竟反被他扯着加快了步伐。
没管之后会被提出什么条件，此时的明幼珊总算是松了口气，抿了抿仍有些肿痛的唇。
待行出那片区域，明幼珊自然地走至宿舍楼下，刚想同成晔做个简单的道别，就听他低声问道：
“能兑现了么？”
许是正身处一盏明亮的路灯下，且宿舍就在近处，明幼珊淡了几分对成晔的防备，随意点头示意他继续。
“跟我走。”
看着明幼珊瞪大了几分的双眼，显出几分天真的漆黑瞳孔不解地看着他，成晔再补充道：
“去我那儿睡觉。”
“不行！”明幼珊娇声反驳道：“这是超出范围的要求！”
成晔轻笑了两声，凑近了慢慢轻声道：“只是换个地方休息，居然就超过了？”
“超过了！”
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明幼珊耐住心底因成晔近在耳边的低声带来的些许燥意，任由成晔看着她笑得多蛊惑，也丝毫不见态度软化。
只见成晔似是理解般地点了点头，接着自顾自地拖长声音：
“嗯…这样啊……”
潋滟的眼波流转，仿佛在认真思索。
片刻后才瞳孔透着认真盯着她说：
“那我就只能亲你了。”
……
明幼珊：？
还在判断男人这话有几分说笑的可能，两只细白的手腕就蓦地被掐住拎到身后——
“等一下！”
“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明幼珊眨了眨眼，试图让眸子看起来更真诚。
“如果只是去休息一下，那…那也不是不能考虑！”
成晔闻言还颇为惋惜地放下方才桎梏住的双手，“啧，行吧，这可是你说的。”
眼底深处的一抹得逞被笑意遮过，几乎探察不见。
——
时隔几个月，再度住进成晔的公寓。
屋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甚至她走之前放在鞋柜里的拖鞋，也都好像一点没挪位。但房间又都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定时打扫。
地暖将整个屋子炙烤得十分暖和，明幼珊将大衣脱下只着了件羊毛衫，仍感觉后背透着热。
成晔倒是一进屋就换了件黑色短袖，随手将明幼珊带的包搁在吧台上，从酒柜里挑了两瓶红酒拎到客厅。
方才还坐在沙发上的明幼珊显然是热得受不了，去衣柜里翻出了夏天留在这里的衬衫。
待换好衬衫出来，成晔也刚坐下，正准备往两个杯子里倒酒。
“今晚要喝酒？”
明幼珊正准备在离成晔几步远的沙发一角坐下，成晔就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道：
“过来。”
说着示意了一下身旁。
“少喝一点。”
这句显然是在回答明幼珊方才的问题。
忙了一天，自碰见成晔后心绪又几经转折，趁着节日的氛围，明幼珊也是想喝几杯的，没料到成晔和她不谋而合。
举起酒杯，在玻璃轻碰声中，两人都凝着笑意。
“不问我为什么想喝酒？”
两条长腿大咧咧地敞着，成晔轻摇着杯中的酒，慵懒地倚在身后的靠背上，少见地主动提起有关自己的话题。
“你想说的话，那我就问了。”明幼珊十分配合地道。
“为什么想喝酒？”
明幼珊偏着头睨着他，想到今天他说的“小醉鬼”，以为他会说什么，尝到了她的酒所以要还回来之类的话。
却没想到他喉咙滚动，微敛着眼，低哑着道：
“因为我不高兴。”
明幼珊微愣，感受到男人情绪的低落，抿了抿唇，还是伸出一只手轻握了握他的掌。
“因为……你今天看到的吗？”
想起成晔今天的威胁，明幼珊属实不敢再提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成晔缓缓摇了摇头，重新抬起了眼凝视她。
“不是，但确实和这事有关。”
浅抿了几口酒，成晔微眯着眼开了口：
“我在想，没法谈正常的恋爱，我能给你什么呢？”
似是没想到成晔心中还憋了这样的事，明幼珊一时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
“不是……”
难怪今晚成晔总学着周围情侣的行为，明幼珊想到这一层，心里有些不痛快。
“就算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
明幼珊直直地盯着成晔，认真地说。
顿了几秒，明幼珊继续道：“只要是你，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今天，抱歉了。”
感受到成晔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微肿的唇间，明幼珊了然。
“没关系，这——”
话还未说到一半，便被成晔打断道：
“你可以说我，可以骂我、打我。我现在就只是你的追求者，未来会是你更亲密的恋人。”
“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不用迁就我。”
“不用替我考虑，不用因为我赶着来靳州，就原谅我的放纵，这些是我该做的。”
……
“我希望你也能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有脾气就发出来，有不满就说出来。”
“不需要委曲求全和迁就我的毛病，不需要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就选择自己消化不开心。”
看着成晔深邃的黑瞳此时只专注地盯着她，从未有过如此认真郑重地说这些话，明幼珊心头难以克制地酝酿着酸意。
眼前逐渐朦胧，眨了下眼将豆大的泪水逼落，幽微地抽噎着点了点头。
胸口处不断膨胀着说不清的情绪，她只觉得自己的真心都有被人珍重地对待。
面前男人自胸腔传来一阵喟叹，突然她的后脑勺被轻托住，温柔湿热的唇似安抚般，一下下落在她的眼睫处。
许久，她才缓过来。
“不哭了？”
被成晔搂在胸前的脑袋轻抬，娇气地抽了抽鼻子。
“都怪你。”
明幼珊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过后的鼻音，
成晔无奈的语气中却隐约含着纵容，“是我不对。”
半倚在成晔怀里思索了良久，明幼珊还是觉得有些愕然。
难以想象平日总和她拌嘴，逗弄她的人，心思竟然敏感到她的一切心绪都知晓。
“你——”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察觉到头顶的呼吸十分平稳。
慢慢从成晔怀中出来，果然看见男人在方才片刻的无声沉默中陷入了熟睡。
在昏暗的路灯下尚且明显的眼下青黑，如今在室内充足光源的照射下显得尤为突出。
静静地看着成晔就这般睡了许久，明幼珊才缓缓站起身，伸手将成晔轻轻扶倒至平躺的状态，又将叠好的薄毯抖开轻盖在他身上。
好在公寓的沙发较宽敞，睡一个成晔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成晔呼吸已近绵长，明幼珊才准备起身回去卧室。
可刚等她迈出第一步，手连带着身体，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股力直接扯过去。
上半身砸在成晔身上，明幼珊吃痛地惊呼了一声，便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瞳孔。
“成晔！”轻咬着牙叫道，明幼珊只当他先前都是在装睡，正打算依他先前话中之意，好好“发顿火”，就听男人微蹙着眉迟疑地叫道——
“意意？”
……
这是…喝醉了？
想到方才成晔后面又去酒柜拿了几瓶酒，其中绝大部分又都进了他的肚子。
好像的确喝了不少……
反应了一会儿，明幼珊还是不太确定他叫的是不是明意。
不能是别人吧？
明幼珊抿了抿唇，将脸轻抬，端端正正地立在成晔眼前，一字一顿地道：
“看清楚，我是谁？”
……
原本皱眉的男人好像突然缕平了心中的疑惑，没有方才语气中的期待，反而较冷淡地打量了一眼明幼珊。
“明意。”
“你凭什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明幼珊：……
拿错剧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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