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群殴
——好像都没问过你的生日。
一张小小的纸条悄悄推到郑晞面前来。
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
郑晞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低头快速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再推到一边。
——我不过生日。
涂游一愣，一会儿又把纸条推过去——为什么？
——没什么，不喜欢，可以吗？
——完全可以，因为我们一样。
郑晞低头看了看，眼底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接着一把将纸条揉了，塞进裤子口袋。
转头对旁边的人做了个口型：好好听课。
涂游笑着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怎么办，又多了一个喜欢你的理由。
下课之后，涂游跟着郑晞去食堂吃饭，然后一起去图书馆。
没有晚修就一直呆到闭馆。
涂游完全成了郑晞的小尾巴，所有的校园活动都围着郑晞转。
说真的郑晞有点烦，但也怪不得别人。
都是他自己“祸从口出”。
前几天涂游喝得烂醉回宿舍，而且是和那些装扮异类的社会人士一起，郑晞就有点反感，接连几天都是这样，他便代表宿舍发声请涂游适可而止。
涂游刚刚酒醒，一脸的懵懂无辜，伸手揉眼睛的时候，手背上的“图画”就暴露出来。
仔细一看，居然还是小黄图！
郑晞简直无语，“你天天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啊？”涂游也发现了，只笑着把那墨迹揉乱了，“没什么，他们就是爱开玩笑。”
“没正形，你能不能有点学生样？”
郑晞也懒得再说，起身的时候，又听他问，“学生样是什么样？”
这个，郑晞还真说不好。这是从前他的某位老师，在面对不听话学生时候的口头禅。
没想到有一天会不经意从他嘴里蹦出来教育别人。
“是你这样吗？”涂游问。
接着没等郑晞说话，他又凑过来说，“那我跟着你就行了。”
涂游来图书馆是从不看书的，郑晞为设计课作业找资料的时候，他就趴在座位上刷手机。
郑晞不经意扫过几眼，都是英文页面，而且根据他捕捉到的几个英文单词，内容应该都是关于财经股票的。
这也让郑晞觉得，涂游虽然对学校课程没兴趣，也整日吊儿郎当，但绝对不是空壳子，更不会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富二代。
图书馆发出闭馆通知后，郑晞推了推涂游，他没像平常一样打哈欠伸懒腰，反而脸色阴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着。
“怎么了？”
涂游摇了摇头，“没什么，晞哥，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哦。”郑晞没有多问，却有点不高兴，默默收拾着电脑和包。
出图书馆的时候，涂游又叫住他。
郑晞以为是跟他解释的，脸色都预备好要缓和了，没想到涂游咬了咬唇说，“我那个，最近几天就不能跟着你了。”
郑晞愣了愣，言不由衷的话很快蹦了出来，“好事啊，不跟我才好呢。”
涂游笑了笑，“哦，那就好，我就怕你没了我还不习惯呢。”
“你想多了吧你！”
“嗯，是我想多，你赶紧回去吧。”涂游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跑进夜色中。
一次也没有回头。
郑晞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迈开脚。
第二天，涂游果然没有出现，又恢复之前神游的状态，不见首尾。
郑晞还没感觉什么，徐侠正和赵安安倒先奇怪起来。
“涂游最近没跟着你？”
郑晞白了他们一眼，“我们又没那么熟。”
“你们不熟吗？”赵安安摸着头，“我一度觉得你们熟得过分了。”
徐侠正：“什么叫过分？”
“就是那什么·····”赵安安凑近徐侠正耳边讲。
徐侠正一脸奸笑道：“那个啊，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学校好多人都在传。”
郑晞隐约能猜到内容，却假装一无所知的当事人，“在传什么？”
“哎很无聊的内容啦，我在学校贴吧上面看到的，磕你跟涂游的cp，还有一些角度清奇的照片。”徐侠正道，“都是一些无聊人的意淫，连我跟赵安安的都有，不过没有你们的人气高。”
“什么？！”赵安安同学一脸惊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啊，我才不要跟你组队！”
“有女朋友了不起哦，我有两个！”
“渣男！”
“魅力不可阻挡，没办法。”
······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时，郑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是因为在宿舍睡得少而择床，郑晞翻了个身，忽然明白，太安静了。
下铺一点动静都没有。
涂游睡觉是不老实的，在床上看书和刷视频的时候喜欢趴着，两只脚也跟着啪嗒啪嗒的拍床，遇到好笑的能笑得整张床都在乱颤。
郑晞“嘶”了一声后，下面会立刻安静，然后只管三秒，又立刻恢复原状。
宿舍的日常活动自然离不开夜聊了，几个大男生的最佳记录是从晚上九点一直吹水到早上九点，宿舍集体旷课，在宿舍补了一天觉，第二天嗓子都没恢复过来。
徐侠正是主力选手，关于他家乡米县的故事源源不断，但郑晞最羡慕的还是他有两个一起长大的朋友，从开裆裤一直到大学同班，真是老天格外优待的友谊了。
徐侠正歇嘴的时候就轮到赵安安接棒，他是宁城本地人，生活环境较单纯，他对家乡的热爱也不如徐侠正，新女友成了生活的全部重心，所以主要是负责撒狗粮。
但每次撒到一半都被狗强行塞回他自己嘴里。
涂游很少说自己的事，他负责插科打诨，大家对他的豪门生活表示好奇时，他也只淡淡几笔带过，要么就说：“说太多怕你们受不住。”
其他三个立刻就一阵“吁”声。
郑晞总是最后一个开口，而且都是涂游负责敲床板请他：“晞哥，该你啦。”
郑晞不太擅长表达，而且也没什么有趣的点可以讲，他更愿意做倾听者。
但每次他开口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听得认真，郑晞稍微停顿，就有人立刻追问：“还有呢还有呢？”
等他说完，涂游就从床上爬起来，脚踩着床，手抓着上铺的栏杆，一本正经的说：“晞哥，让我代表宿舍来给你送温暖。”
“滚。”
“哦。”
其他两人就会立刻笑出鹅叫。
郑晞自己都未发觉，他的故事里总有一种孤单的影子，不深不浅，淡淡的往人的心上聚拢。
涂游不在宿舍，夜聊活动也被默契的取消，熄灯都提早了俩小时。
早睡有利于健康，但郑小少爷不懂珍惜，在床上烙饼似的翻到半夜，打开手机，竟鬼使神差的打开学校的贴吧。
他发誓白天听徐侠正说起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无聊。
现在也是。
他只是想看看照片。
关于他和涂游的内容，真的挺多。
照片也如流水线一般供应。
郑晞一张张点开，都是在校园内的抓拍，连课堂上的都有。
热度最高的是三张堪称专业级摄影师水平的图，构图光线都非常棒，更巧的是那天他和涂游都穿了蓝色系的卫衣。
第一张是两人并排走的背影，涂游的身体朝自己这边微微倾斜；
第二有了正脸，涂游嘴里叼个包子朝他凑近，郑晞一脸嫌弃的后退；
第三是涂游抓着他的手向前奔跑，带着风，活力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自己——
郑晞放大看看，为什么眼角那么弯，嘴咧那么开，为什么会笑得像个二傻子！
给根棒棒糖就能乐呵呵跟人走的那种！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无法想象和涂游在一起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对自己表示鄙视。
退出，不看了。
把手机放到了枕头底下。
可越想越气，翻了几个身后，又拿出来点开。
再看看，其实也没那么傻。
翻翻评论，嗯，还好，夸他帅得比涂游的多。
好受一点了。
郑小少爷把图片保存了下来。
-
郑晞有好几次想问涂游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按理说朋友之间问这些也很正常，但郑晞就是不断的打字删除，打字删除，最后连个问号都没发出去。
他担心涂游会发来“果然没有我就是不习惯”之类的调侃。
也担心自己会不自觉的承认。
是，就是不习惯。
很不习惯。
但之后呢，两人的关系应该会陷入一个奇怪的僵局。
周日这天，郑晞在家里画草图，张姨在门口敲门，“小晞啊，你快来看看‘哗啦’······”
哗啦就是那只小鹦鹉。
名字是郑晞取的，灵感来自于那天的哗啦大雨，外公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鹦鹉怎么了？”郑晞立刻放下笔问，“是不是不吃饭，厌食，还是不见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些。
“没有啊。”张姨奇怪的看着他，“就是让你来看看，长了一些小毛毛出来，特别可爱。”
“哎那个啊，我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郑晞失望的摆摆手。
“哦，那我拍给小游看看，他叫我哗啦有什么变化都拍给他。”
郑晞一个健步跨到门前，挡在了张姨面前，“我去拍，我，刚好有空。”
“哦，行吧。”
换了好几种角度，再加上翅膀的特写，把已经不怎么秃却还是看着奇怪的小鸟照片发过去。
郑晞还假模假样的解释一下：张姨让我拍的，给你看看哗啦的变化。
之后郑晞便把手机丢在一边，他去房间做作业。
五分钟之后，出来，没有。
然后十分钟，半小时······
终于在晚饭后，郑晞才得到那边简短的两字回应：谢谢。
谢你个大头鬼！
-
如果涂游就这么消失了，郑晞想，他会遗憾，会心存疑虑，会挂念，但这种感情浓度，至多也就半年。
而且也不会影响他日后的生活。
他会把关于涂游的回忆关进一个盒子，偶尔想起，猜想着另一种结局，然后合上后，由着它被岁月蒙尘。
可惜有些缘分，就是不能如此单纯结束，而是要纠缠到心力交瘁，还舍不得放手。
这天晚上，是涂游离开学校的第10天。
郑晞依旧每日唾弃这个无故消失的神经病。
明天就是作业的截止日期，郑晞紧赶慢赶才完成设计，本来可以在宿舍睡下的，但徐叔最近两天请假，张姨休息，小姨最近带林林去邻城看生病的朋友，要几天后才回来。
时间很晚了，郑晞等到十分钟都没有司机接他的单，他决定自食其力，扫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如果抄小道回去也快，但小道要经过一片要拆迁但迟迟未动工的废弃居民楼，白天还好，到晚上就有点阴森恐怖。
郑晞给自己壮胆，目不斜视，哼着歌飞速穿过小道的最大障碍。
眼瞧着胜利在望，郑晞又被一阵嘈杂牵住了脚。
楼里有人。
从闹出的动静不难判断，是在打架。
这架势应该是群架。
郑晞的长腿在原地支了一会，犹豫着该前进还是后退，最后叹了口气，慢慢向后挪动。
就算不出手，帮忙报个警也行。
郑晞小心翼翼的往废弃楼走去，二楼有模糊的灯光，战场就在二楼。
楼梯的扶手已经没了，郑晞扶着另一面的墙壁，借着楼上的一点光亮摸索上楼。
越往上动静越大，郑晞的步子迈得越小，等还剩最后三级阶梯时，打斗声停了，一个阴沉的男声响起：“何必呢涂二少爷，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你配合一下多好。”
涂？
是涂游？
呃，哪有这么巧，郑晞嘲笑自己，想这个混蛋都想出幻觉了。
涂这个姓虽然不常见，但不至于······
“为他做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声音！！！
郑晞一个大步跨完了三级台阶，所有的顾虑抛之脑后，他瞬间将自己全部暴露在那些人面前。
紧接着，他很快锁定了那个被两个大汉架着的——这个一对比可以说瘦弱——并且被揍得不堪一击的涂游身上。
对手有六个，个个身形健硕，这哪里是打架，简直是群殴啊！
郑晞感觉一团火从自己的天灵盖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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