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疫病村
杜谦谦这一晚上都没能睡好。
她趴在王子安旁边的桌上，估计三到五分钟就能醒一次。刚睡着又醒，再睡再醒，和小儿夜惊似的。
这种质量的睡眠让这个普通的夜晚显得特别漫长，等到终于天亮的时候，杜谦谦感觉就跟没睡似的，头昏脑胀的。
但总算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王子安醒了。
杜谦谦和妙缘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王子安已经从榻上支起了半边身子，看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杜谦谦连忙急走两步，把他给按了回去：“别动，伤口会裂。”
王子安看着她，一边往回躺一边道：“没事，没那么娇弱。”
妙缘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才笑眯眯道：“知音终于醒了。”
王子安看见妙缘却愣了一愣，四下环顾一周，对杜谦谦道：“这是哪里？薛皓呢？还有……他怎么也在？”
“他”指的正是妙缘。
王子安睡过去的前一刻两个人还在提防着这个人，醒来却发现这人已然登堂入室，而且还摆出了一副主人家的姿态，这是怎么回事？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王子安现在迫切地想知道。
杜谦谦干咳一声，从妙缘手里接过汤药，舀起来吹凉了：“这个我一会儿再告诉你，先把药喝了吧。”
王子安闻了闻，是补血行气的汤药。他道：“药方是谁开的？”
杜谦谦指了指妙缘，又将他昏迷之后的那些事情如实说了，为怕他担心，特意略去了起火那一段，重点讲了妙缘出手相助的英勇事迹。
王子安沉默地听了，对妙缘道：“多谢。”
妙缘仍是笑嘻嘻的，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间一阵嘈杂喧闹。
村长的声音和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语言虽然让杜谦谦听不太懂，但显然双方正在争执不下。
三人面面相觑，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妙缘对二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杜谦谦爱看热闹，但她知道去了也是语言不通，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在这里陪着王子安。于是点头道：“好。”
妙缘出了院子，远远看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面色焦急地和村长分辩着什么，周围村民喧喧嚷嚷，一副敌意满满的样子。有的躲得远远，避之不及，有的吵吵嚷嚷，煽风点火，更有甚者已经抄起了钢叉，像昨晚对待敌人一样指着那个妇人和手里的小孩。
妇人口里声声地哀求着，村长却只抓着长胡子一个劲摇头，反复说着“不行，不许”这两个单词。
妙缘见状，上前问道：“村长，这是怎么了？”
村长见到妙缘，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迎了上来：“瓦西塔，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孩子。”
说着就将妙缘带到那妇人面前，把包裹那孩子的布条掀开。
只见那孩子全身红疹，伴随着高热，时不时咳嗽两声。
布条刚一掀开，全村的村民都捂起了鼻子，连村长也退后两步，对妇人道：“瓦鲁，这孩子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还不死心吗！”
妙缘一见之下，微微惊讶，正欲伸手给孩子把个脉，村长急忙拦住他道：“瓦西塔，万万不可，这病传染人很厉害的。”
旁边有人说：“是啊是啊，去年杜巴村发生这种可怕疫病的时候，全村人都死了！死的人全堆在村子里焚烧了，现在咱们村的人和其他村子的过路全绕着那走！”
对于这种可怕的疫病，妙缘虽然听过，却也没有真正接触过，但他知道面对这种可怕病症时应该采取的应急方案。因此他只略略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村长，将这孩子和妇人隔离起来，其他人尽量远离。”
·
杜谦谦和王子安正说着话，见妙缘沉吟着踱步进屋，面色早已不复刚才的轻松。
她心下奇怪，问道：“怎么了？”
妙缘皱眉道：“谦谦姑娘，知音，我们恐怕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杜谦谦感觉出来不对劲，问道。
妙缘略一沉吟，如实道：“村里发生了非常严重的疫病，很快就会封村，如果不想被传染，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王子安和杜谦谦异口同声道：“疫病？”
妙缘叹了一口气，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此地发生了天花疫情，已经有几名孩童患病。天花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一旦染上必死无疑，我劝你们不要多生事端，跟我离开，剩下的事情自有蒙舍诏国的朝-廷来处理。”
二人一听天花二字，皆是震惊，震惊中各自表情又不尽相同。
天花，是由天花病毒感染人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是最古老、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之一，传染性强，病情重，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都能被感染，主要表现为严重的病毒血症，染病后死亡率高。最基本有效而又最简便的预防方法是接种牛痘。
可牛痘是直到18世纪才由英国人琴纳提取并推广的，在那之前，天花的强传染性和致死率使人望而生畏，甚至谈“花”色变。若是这个孩子真的不幸罹患天花，恐怕只剩下隔离本人，并焚烧其接触过的所有物品这唯一一个办法。
杜谦谦震惊是因为，天花这种古老的绝症，在现代已经被基本杜绝，而自己从小就已接种各种疫苗，其中就包括天花疫苗，因此根本不用担心被传染。
王子安的震惊就比较复杂了。
首先，作为一个正规的古代公民，他没有杜谦谦的开挂体质，会有被传染的忧虑，这很正常。
但其次，王子安作为一个从小熟读医书，略通岐黄之人，他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独善其身。
接着就是再次。再次，王子安也并不是很怕死。
两人的心思各不相同，但几番斟酌之下，竟然在各自不知的情况下出乎意料地达成了一致意见：救人！
妙缘见二人沉默不语，以为他们和自己想法一致，出声催促道：“走吧。”
王子安道：“不行。”
杜谦谦惊讶地看着他，难道……
果然王子安撑着身体从榻上站了起来，对妙缘道：“你带谦谦先走，我留下。”
妙缘脸色一黑，正待开口，杜谦谦抢先道：“我不走。”
王子安无奈道：“谦谦，不要逞强。这次的事情和往常不同，你在这里呆着也没有用，反而会增加患病的风险。”
杜谦谦摇头，看了一眼妙缘，对王子安道：“王勃，你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王子安沉下了面色，他看着杜谦谦，眼睛里风云变幻。
杜谦谦知道这人又要生气了，他每次一生气，好看的两道眉就会微微皱起来。她暗中扯了扯王子安的衣袖，对妙缘道：“抱歉，我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聊聊，妙缘你能不能……？”
妙缘眼尖，早就看见杜谦谦扯人家袖子了，他非常知情识趣地对二人道：“行，你们聊，我去外边和村长交待点事。”
杜谦谦目送着妙缘出去了，这才把门掩上，小心翼翼对王子安道：“王勃，你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来自一个不同的时空。”
王子安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嗯了一声。
杜谦谦继续道：“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在我们那个时空里，天花这种病已经被杜绝了，而且，在我们那里，这个病是可以预防的。”
她看王子安没有着急反驳，又继续道：“像我吧，小时候打过预防针。天花的，乙肝的，黄疸的，脑膜炎的，水痘的，很多的疫苗，一旦打过之后，终生都不会再患这种病。”
王子安虽然听得玄乎，但杜谦谦的话他一直都信。只是……
他沉默着听完，对杜谦谦道：“谦谦，你一个女孩子，凡事总这样一马当先，我真……”
他停顿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是真的担心。你这次就听我的，和妙缘先走，行吗？”
杜谦谦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是那种商量的语气，不带一丝命令和要求。
她知道这次要说服王子安，必须要拿点真材实料出来，不然他万一什么时候一个弯没转过来，说不定直接把自己穴道一点，扔到马上送走……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她示意王子安坐下，像第一次和他交涉的时候那样，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对他道：“王勃，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不但不会感染天花，我还会帮这些村民也逃离天花的荼毒，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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