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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医姑


霍羲没立即回他,  霍平枭倒也没急着催促。

        “二叔好~”

        霍羲见霍长决站在霍平枭身侧,乖巧礼貌地唤道。

        霍羲毕竟是他们这一辈出世的第一个孩子,  霍长决身为叔父,自然也很喜欢这个小侄。

        霍长决俯身看向小团子,神情也变得温和了许多,问道:“羲儿最近都跟着阿翁学些什么了?”

        霍羲如实回道:“侄儿这几日学了大经中的《礼记》。”

        这话一落,霍长决的神情微微一变,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才多大,现在就学上大经了?”

        霍长决不太了解霍阆是怎么教导的霍羲,却觉得像他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字应当都未认全。

        反正他像霍羲这般大的时候,  也就只能背背三字经。

        霍长决忽地有些明白了父亲为何要亲自教导霍羲,看来他这小侄是真的天资聪颖。

        “羲儿要继续用功,这样就能去国子监上学了。”

        霍羲点了点小脑袋。

        霍长决温声叮嘱完,复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国子监上学的那段时日。

        国子监的监生们一般都在朱雀街外的广文馆上学,东都的洛阳也有个国子监。

        当年霍乐识差点就去洛阳读书。

        霍阆的官位是正一品,  位列三品之上,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嗣在国子监中修习的科目是国子学,每年长安的广文馆也只招七十二名生员修习国子学,竞争极其激烈。

        霍乐识的天资本就比别人差点,而现任国子祭酒陈铎的性情又极其的刚正不阿,就算那些勋爵、高官对他纡尊降贵,  他也依旧会照规矩行事,择其优而录,  不会给任何人开后门的机会。

        当然,  在广文馆中学习国子学的,  还有大骊国的那些皇子皇女们,  其余的监生也都是非显即贵,但凡是进了这里,就等同于提前打通了未来十几年的官途。

        但这些门阀世家出身的子弟们若想在朝廷做官,也得在每三年举办一次的春闱中榜上有名。

        霍长决离开后,鹅石路上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霍平枭垂眼却见,适才还冲他二叔明朗笑着的小团子,在霍长决一走后,立即就板起了小脸儿。

        男孩的小眉毛蹙着,两只小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模样奶凶奶凶的。

        看来他儿子会变脸。

        霍平枭淡淡瞥他,懒声问:“你不是来找我的?”

        男人有时看着霍羲这个小小的男孩,还是觉得很神奇,这个小奶团子,是阮安为他生的孩子,一半像他,一半又随他娘。

        霍羲摇了摇小脑袋后,又飞快地点了点头,方才气鼓鼓地唤道:“爹,我先去我阿翁那儿了。”

        听到“爹”这个字,霍平枭漆黑的眸色怔了下。

        霍羲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娘亲交给他的任务,便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离了霍平枭的身前。

        看着霍羲踉跄离去的小小身影,霍平枭淡哂,他吊儿郎当地拖长了话音,自言自语道:“去吧,乖儿子。”

        -“夫人,侯爷将您让送的茶水饮下了。”

        入夜后,阮安原本想和霍平枭好好地谈谈昨晚的事,她适才往他书房瞥了一眼,见男人眉眼冷淡,缄默地端坐在漆木书案后,正用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兵书。

        又觉军务重要,先等他忙完再说。

        白薇和茯苓正好在浴房备好了热水,阮安便想,等她沐完浴,霍平枭也应当能忙完,他昨夜既是答应要教她写字,那她也得尽快将这事同他敲定下来。

        不经时,阮安从浴桶而出,白薇和茯苓为她擦拭着身体,泽兰则站在她身后,用帨巾为她绞干湿发。

        姑娘发着呆,那双盈盈的杏眼也一直看着湢室内氤氲上热雾的墙,灯火有些昏黄,阮安忽觉周遭的氛感变得不甚对劲。

        有冷冽熟悉的气息从她发上拂,隔着帨巾那层单薄的布料,指尖抓握她发皮的力道也重了些。

        这明显是个男人的手。

        阮安赧然垂睫,小声唤道:“侯爷……”

        见她出声,霍平枭干脆停下了为她拭发的动作。

        阮安刚要转身察看情况,微湿的帨巾已然落于地面,蹭过她泛红的细嫩足跟。

        她仓皇抬眼,手腕却被男人掌心温热的大手轻攥,霍平枭攫着她手,往她发顶上方抬去。

        阮安整个人就像是只被叼起长耳的兔子,还没搞清霍平枭到底要做些什么,却被他推着腰窝,摁在了浴桶外。

        姑娘的前身几乎贴在了那包围着热水的木板上,一脸的懵然无措。

        桶里的清水晃了晃,仍泛着些微热气。

        阮安用小手抓住桶沿,莅了适才的那番浸泡,姑娘的手背也染上了浅浅的樱粉色。

        霍平枭顺势欺近她纤瘦的背,刚要倾身轻啄她耳垂。

        阮安觉得耳侧有些泛痒,想躲开,便将小脸侧过了一旁。

        霍平枭干脆顺着她躲他的方向,将姑娘拨弄着翻了个儿。

        小妻子趿着的木屐因着适才的动作掉了一只,地面的绒毯也有她湿哒哒的小小脚印,她软软的唔了一声,肌肤也泛着甜馥的馨香。

        可她却在躲着他,不肯让他靠近。

        之前的几次,她也都统统拒绝了。

        眼前的种种,让霍平枭忽地想起了霍长决适才说的那番话。

        他想起了黎意方,也想起了阮安和他的过往。

        阮安这么排斥他的靠近,莫不是还在想着她旧情郎?

        思及此,男人低嗤一声,冷感偏锐的眼角眉梢逐渐浸染淡淡的戾气。

        他撑着双臂,将娇弱的姑娘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嗓音还算平静地问:“你是我十里红妆娶回来的媳妇,也同我拜过天地和高堂,现在却连亲一下都不行?”

        “没…没不行……”阮安讷声回道。

        她当然不是在排斥,或是抗拒他的接近,而是在他的面前,她依旧紧张。

        等白薇和茯苓回到湢室,还未绕过屏风,却都顿住了脚步,不敢去贸然打扰。

        侯爷毕竟是个武将,身形自然格外的强悍精壮,夫人那小身板儿与他相比,则显得格外的羸弱娇小。

        霍平枭背部的阔肌呈着贲张之态,将阮安的身影完完整整地罩覆。

        他沉眉,亦抬攥指骨,将美人的下巴往上扳起。

        另手则拍了拍她腰窝,单看他高大的背影,都能觉其掌控的意味浓郁。

        阮安立即踮起了小脚,缓而慢地阖上了眼睫,乖顺地配合着他猛然的欺近,和在她唇角的攫取。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下,眼神交汇间,都在感慨,侯爷和夫人到底是新婚燕尔。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白薇和茯苓的双颊皆是一红,赶忙退了出去。

        阮安迷迷糊糊地被男人抱回内室后,觉得霍平枭的情绪好像好了些。

        男人同她和衣躺下后,顺势将她柔软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

        姑娘温软乖顺,小小一只地缩在床内,并未占多少地界。

        霍平枭逐渐习惯了生活中有阮安的存在,却不知她到底习没习惯他。

        小妻子不是那种不懂事,不安分的姑娘,她应当也在尝试忘记黎意方那个男人。

        是了,成婚才多久,他这么心急做什么。

        思及此,霍平枭垂眼看向身侧的姑娘。

        见她柔唇被他亲得微微泛肿,便想倾身,补偿般地在上面轻触。

        甫一贴近她面庞,姑娘呼出的,那温净且清甜的气息,也缓而轻地往他面上拂。

        霍平枭的心中逐渐产生了异样的感受,他半敛着冷峻的眉眼,没再尝试亲她。

        这与欲念无关,且这种解释不清的感受他从未体会过。

        男人甚至因这道弄不清的情绪,而有些烦躁。

        “你又要做什么啊?”

        阮安糯糯出声,埋怨他道。

        适才在湢室里,霍平枭由说好的一次,改为了再来一次,最后又恬不知耻地变成了第三次。

        她不能再让他这么欺负她了。

        “我们还要个孩子吗?”

        听罢这话,阮安豁然睁开了双眼,无奈道:“你别这样……”

        “我认真的。”

        霍平枭盯着她眼,淡声又道。

        阮安的小手被他粗粝的掌心攥着,软声回问:“已经有羲儿了,夫君还着急要孩子吗?”

        “我不急,看你。”

        男人低沉的话让阮安松了口气。

        她如实回道:“我近几年内,都不想再怀孕了,我是医女,也懂避孕的法子。夫君若是同意的话…我从今日就开始用那些法子了。”

        霍平枭嗓音温淡,回道:“好。”

        “虽然有法子…但夫君你也要节制节制…别再像今天这……”

        姑娘话还未说完,在听见“节制”这两个字时,霍平枭的眉宇轻轻蹙起。他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亦用大手扣着她脑袋,让阮安的面颊贴近他。

        男人俯身对着她软耳,嗓音低低地,吓唬她问:“老子一个月就弄了两回,这还不叫节制?”

        热气拂过,因着耳朵太痒,阮安不敢吭声。

        她将小脸埋在他怀里憋着笑意,两个纤瘦的肩头也在上下轻抖。

        霍平枭垂眼看去,还以为小妻子因他这一句恫恐,被吓得软声啜泣。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轻唤:“媳妇儿。”

        见阮安仍没回复,霍平枭自顾自地又说:“侯府快修缮好了,两天后我们就搬过去。”

        阮安有些弄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提这么一话茬,只继续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

        “小医姑。”

        霍平枭又唤她。

        见阮安仍未理睬他,霍平枭耐着性子,低哑着声音又哄:“你好好跟着我,等搬府后,我给你开个医馆。”

        次日。

        贺馨若坐在镜台下,手中抚过嵌着红宝石和碧玺的串珠耳铛,梨木案台上还摆着一套累丝镶宝的莳花头面。

        昨日高氏将她唤到了院子里,提点了她一番,语气颇不客气。

        贺馨若目前也不敢太得罪阮安这个妯娌,便备了些礼物,准备去趟阮安的院里,假意同她赔个不是。

        眼见着太子马上就要行纳妃礼了,她正好可以邀请阮安一同去参仪。

        说来,等李淑颖进了东宫后,就不太方便在明面上,跟各个世家贵妇交往,甚至得刻意与她们保持距离,不能让陛下觉得她这是在为太子结党营私。

        李淑颖这些年在世家圈子里苦心经营的位置,怕是也要在她嫁入东宫后易主了。

        其实凭着霍家和定北侯的权势,房家表妹完全可以取代李淑颖之前的位置,

        可到底她看着软弱,在长安的世家里也没有亲近交好的人,底气再一不足,白白浪费了她现在的这个位置。

        这时,丫鬟拿来了贺馨若让备下的松烟墨制的一套墨宝,这是她准备拿来送给霍羲的。

        丫鬟将墨宝递给贺馨若过目时,还提了嘴:“奴婢听说,李太傅家的大姑娘一直在寻找阮氏医姑的下落,真是奇了怪了,阮姑这人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贺馨若悻然一笑,没再多说些什么。

        她提前派人去阮安的院子里知会了一声,等到了那处后,却见那蜀中来的远方表妹在收下她送的礼物时,面色淡然。

        贺馨若暗想,富贵滋养人,房家表妹嫁进来后,眼界也应当开阔了些。

        待落座片刻,她便与阮安提起,要去参加李淑颖婚仪的事。

        提到李淑颖其人,阮安虽面色不显,心底却涌起了一阵厌恶。

        前世的那些过往她当然没忘,宫廷的繁华她也早就见识过,她对那毒妇的婚仪压根就不感兴趣,更不会去参加那毒妇的婚仪。

        阮安重生后,李淑颖没对她动过手,这一世,她也并未给她和孩子造成什么伤害,她并不会在事情没发生前,就存着报复的想法,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再说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霍平枭会是将来的新君帝王,她和霍羲只要能跟着他,便是安全的。

        思及此,阮安淡声回道:“弟媳自己去吧,我就不凑那个热闹去了。”

        贺馨若压根没想到阮安会拒绝她的邀约。

        她好不容易对她示好一次,这房家表妹竟还不领情。

        思及此,贺馨若语气尖刻地质问了她一句:“太子妃乃未来骊国之后,是一国之母,大嫂的态度未免也太冷淡了,你是在对皇家不敬吗?”

        阮安倒未想到,贺馨若会将这么大的一顶往她脑袋顶上扣。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男人冷沉的话音却从帘外传了出来——

        “她呢,确实是去不了太子妃的婚仪。”

        贺馨若听见霍平枭透着戾气的声音后,身体登时一僵。

        待打了个激灵后,她彻底慌了阵脚。

        丫鬟掀开了帘帷,男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贺馨若的心中懊悔不已,她怎么能忘了,要提前打听霍平枭今日有无休沐在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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