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与母亲许久未见的安静，此刻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她帮母亲提着行李，带她上楼，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妈，你真是的，过来也不事先打招呼。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啊，爸呢？”
“你爸爸也想过来，但是你爷爷奶奶需要人照顾啊，所以我把他按住了。”安妈妈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边看着这房子的环境，一边还琢磨着那个送安静回来的年轻男人。
“爷爷和奶奶最近好吗？”安静问。
“都挺硬朗的，但毕竟年龄大了，一些老人病在所难免。他们啊，逢人就夸自己的孙女是作家，《童话大王》买了好几本，分发给小区里的孩子们看。哎，那股自卖自夸的劲儿，有时闹得我和你爸都不太好意思。”
安妈妈说着，随女儿进了屋，赞叹道，“哟，这房子不错啊。挺敞亮，收拾得也很干净。”
“那是啊，今天才第一天搬进来，还有几个纸箱子没打开呢。”安静忙不迭道，“正好有两间房，妈你住几天，我带你玩几天吧。”
“我就不多住了，看你安顿好，妈妈就放心了。”安妈妈四下环顾，不禁点头道，“哦对了，这房子租金多少钱？”
“五千块。”安静在厨房扬声回答，给妈妈倒了杯果汁。
“五千块？”安妈妈闻言，却不动声色地挑眉：在等女儿回家的这段时间，她在附近转了转，瞧见一家房产中介的橱窗里正好挂着世嘉花园的租房信息。五千块这个价格，可比橱窗的挂牌价要低不少。
“一个月五千块？很便宜啊。”安妈妈接过果汁，问道。
“是啊，也是我运气好。这房子是刚才那位刘先生的，他知道我迫在眉睫地要搬家，他家的这套房又想找一个爱惜房子的短租租客，所以就便宜租给我了。”
“那真是便宜不少啊，那位刘先生……”安妈妈说着，欲言又止地看着女儿。
“刘先生，人挺好的。”安静道。
“我之前听你提起，重新遇到了大学时的学长，是他吗？”安妈妈问。
“不是！”安静讪讪道，她真后悔之前和妈妈聊天时无意中露出了些许梁严的端倪。而此刻，面对妈妈探寻的目光，她只得老实交代，
“妈……哎，之前是遇到了从前的学长，我们也见面过几次，但……但没有下文。哎呦，你别再问了。”
见女儿噘着嘴不愿多说，安妈妈笑笑，也就理解万岁地不再多嘴。
女儿长大了，不再是孩子，她会有自己的秘密和私生活，妈妈明白。可身为母亲，她又忍不住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
所以她还是问道，“那，刚才的那位刘先生，你和他？”
安静却没回答，转身跑开了，“妈，我去帮你拿一支新的牙刷出来啊。”
…………
其实，哪里还需要安静说什么啊。安妈妈也曾年轻过，那年轻男人低头看安静的神色，她一看就心知肚明了。
于是之后的两天，安静带着妈妈在市里逛吃逛吃，安妈妈则不动声色地把打探情报穿插在母女闲聊之中。
“妈的朋友想在这儿买房做投资呢，就是你也见过的邱阿姨。哎你的房东不就是做房产中介的吗，能去咨询他一下吗？”
“世嘉花园环境不错，你的房东很有眼光啊……哦，是他爸妈买的房子？也是，他看着很年轻，几岁了？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啊？”
“满大街都是中介公司，看来最近楼市的确火热。哎对了，你房东是哪家中介公司的？地中海啊，是哪间分店呢？”
有时安静会照实回答，有时安静也不知道，有时安静就忽略不答。但总而言之，安妈妈多少了解了一些关于刘波涛的情况。并在心里盘算着，临走之前去会会这个小伙子。
…………
临走那天，安静要送她去机场，可安妈妈婉拒了。
她说，“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你陪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工作吧，快回去赶稿吧。对了，静静。”
“嗯？”
“妈妈呢，希望你幸福，也相信你的眼光。你从小性格内向，但却很有主意。无论是毕业后留下来独居，还是签约杂志社做专职作者，都是有风险的事情，妈妈不舍得，但又拗不过你坚持，且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妈妈也开始对你放心……不论是工作，生活，还是姻缘，妈妈都相信你可以处理得很好……”
“妈……”安静的脸微红。这几天妈妈都在旁敲侧击，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妈理解。只是希望等你认为时机合适了，多和妈妈聊几句，行吗？”
“好。”安静点头。
安妈妈摸着女儿的脑袋，笑了，“去吧，真的不用你送我。我自己打车走。”
可眼见着女儿回去，安妈妈却没有打车。她绕过几条街道，摸索着，去了刘波涛所在的地中海房产公司。她站在门店外张望，还是冯晓诗率先迎了出来，“阿姨，你要看房吗，是买卖还是租赁啊？”
安妈妈摇摇头，“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刘波涛先生？”
刘波涛闻声走出来，瞧见安妈妈，吓了一跳。
两人在一旁的星巴克坐下了，刘波涛点了咖啡和蛋糕端过来，见安妈妈神色柔和，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我过来是想和刘先生说一声谢谢，我听女儿静静说，承蒙你很多照顾。”安妈妈握着咖啡杯，微笑道。
“不必客气，安小姐是我的客户，我多挂心些是应该的。”刘波涛恭敬道。
“另外，我还有一份东西要交给你。”安妈妈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刘波涛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厚叠一百元人民币。
“这是……”刘波涛吓了一跳，又不明所以，忙不迭地要退回去。
安妈妈却摆摆手，正色道，“这里一共是一万二千元。刘先生不必推辞。我听静静说，房租你只收了她每月五千块。”
刘波涛怔了下，点了点头。
“我对这一片的房价不太了解，但路过附近中介时也去问过，这房子的市场价起码在月租七千朝上。你能这么便宜地租给我女儿，我明白，你是一片好心，或者也是带了一份私心的。”
安妈妈目光如炬，刘波涛闻言，尴尬地想辩解几句，但安妈妈笑着打断了他。
安妈妈说，“你不必紧张呀。私心什么的，又不一定是坏事。只要你诚心诚意，私心也就是一片好心，不是吗？”
刘波涛顿顿地点头。
“所以，你的私心我明白了。你们的事情，我暂且不插手，因为我全然相信女儿的判断，她以后是个什么想法，做母亲的都会支持她。”安妈妈始终挂着微笑，“只是刘先生……”
刘波涛宛若上课时被点到名的小学生，背脊挺得笔直。
“只是刘先生，在你和我女儿尘埃落定，有个结果之前，我并不希望她每个月都欠着你的人情。我希望她可以自由地，毫无负担地去判断和选择。虽然，可能你说了一些理由说服了她，但是作为母亲，我亦有我自己的想法。”
刘波涛明白了。
安妈妈继续道，“我不知道女儿会住多久，就先算作半年吧，这里有一万二。”
“其实安妈妈，真的不必……”
“你就收下吧。只有你收下这份差价，我才能安心地让女儿住你的房子。”
刘波涛内心挣扎片刻，终究收下了信封。
“……我明白了。”他说。
“好，那我该出发去机场了。”安妈妈起身。
“让我开车送你去吧。”刘波涛赶紧道。
“好啊，”安妈妈笑意更深，“也许在车上，我们还可以多聊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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