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识

他与她相遇是在京城，明帝大寿，万臣来贺。

        她是前朝首辅的孙女，随祖父入京拜贺。傍晚她倚在驿栈窗边看街上灯火通明，河中船只穿梭，河畔人来人往。一个孩童挤碎了糖人，放下小篓在河边啜泣。她扬手一掷，一枚铜币便稳稳地落在那个竹篓中。孩童欣喜异常，以为是神迹天降，向天上拜了拜便欢天喜地地去买糖人。

        这一幕被恰巧经过的他碰见。他抬头望去，她笑着将指靠在唇边，示意他不必说破，随即转身，消失在了窗旁。

        三寸眸光，只一眼，也令人念念不忘。

        他是明帝的次子，奉命出京查案，赶回京城贺寿之日，却是半途遇见了她。失魂落魄，他每天都到河边买一个糖人，站在河畔，似是远望着，久久才离去。

        寿宴之日，明帝听闻前首辅孙女已十六岁，诏令来见。她携琴款款前来，一曲倾城。

        宴罢之后，谢首辅所寄住的驿馆，被人踏破了门槛。或是含蓄言因慕谢先生才名而来，或直言爱慕之意，金玉珠翠，往来不绝。谢先生并未说破。当朝民风开放，她若是有意，自会相迎，此般不现，定是不喜。

        直到那天，他空手而来，与谢先生见了礼。未言几语，便已红了耳根。谢先生笑而不语。许久之后，他方再道：“前几日偶见谢姑娘善举，在下是来谢姑娘的。”似是害怕被拒绝，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掀开盒盖：“实不相瞒，在下想姑娘自南方来，应未曾尝过京城的糖人，故而送一个给姑娘尝尝。”谢先生并未举动，许是被这不同寻常的礼物怔住，迟迟未有回应。

        “噗嗤”

        帘后一直静坐的女子笑出了声，盈盈转出来，礼毕后探身接过小盒，详嗔道：“祖父，这小小的糖人，也能让您看呆？”她看向盒中黄莹莹的糖人，不由微怔：糖人的头发上，撒了一小点干桂末，散发着清香。她那日所佩饰物，确是桂花之状。糖人小巧玲珑，是一个女子的模样。

        “梦儿，去给祖父买一两香酥瓜子来。”“是，殿下且与祖父先聊。”似是知道他会惊异于自己识破了他的身份，她笑着瞥了一眼他腰间的蟒纹玉佩。他的目光一直随她到了门外，待回过神时，谢先生却早已收起了笑容。

        “谢先生，在下知晓你我二人身份特殊，本不应往来。然…小子诚心心悦于谢姑娘。此次来访,并无他求。”“殿下明白便是。”“谢先生为前朝首辅，而谢大人为本朝丞相，谢家世代显赫却低调沉着，忠信非凡，实乃可贵。”“梦儿的事老夫做不了主。况且梦儿还小，此事便缓缓吧。”盛国女子及笄便可出嫁，他明白自己是被搪塞了。“谢先生且不忙下定论，小子定会早日作出功绩，得到您和令孙女的认可。”他立身一揖，似是告辞。“殿下既已来访，不如和老夫下一局棋吧。”“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天的阳光并不灼热，似是有些疏懒，散散地铺在窗沿。褐色的棋盘，黑白子落在其中。一人白发苍苍，一人墨发微扬。她提着一篮小食归来时，便是看见他微蹙着眉，会神地看着棋局。竹青色的直裳，发上银冠，男子剑眉浓密，紧紧抿唇。那双眼睛，似是在他闻声抬头前便望向了她。他一双眼睛生的好，黑白分明，灿若寒星，此刻正盛着满满的笑意，清晰地映照出对方的倒影。那一刻，自小被追拥喜慕的谢姑娘慌了神，未能成功地压下两颊的红晕。

        也许水到渠成的缘分便是这般，茫茫人海中，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可促成生生不息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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