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古湉，你走对了嘛！这写着分明是傅宅啊！”桑柔看着货不对板的两个字，朝古湉喊道。

        “对的。”

        回答她的却是和她一样初次踏足此处的亓郴。

        亓郴看着宅院内高出墙头的火红乌桕与沉静内敛的“傅宅”二字，心想拥有那双眼睛的人，就应该住在这里。

        远离俗世喧嚣，陶然忘机。

        虽然马车周身透露出珠光宝气，但是华盖极为轻薄，所以即便亓郴碰了一下脑袋，也没喊一句疼，立马下了车。她之所以在入宫前，让人赶着马车绕城南走了一圈，自然不是想看景色的，她只是想，想着。

        如若真的幸运的话，能够在他府门前来个偶遇也是不错的。

        但是，又大半个时辰过去，她躲着傅宅中人目光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真是来观赏红叶的人了。

        左右等不到人，又看了一眼快到自己头顶的太阳，亓郴叹了一口气，心说：果然，今日或许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运气，全都用在了找寻傅时湛身上了。

        与此同时，傅宅内。

        听见春生来报，滚烫的茶水，霎时在傅时湛的手下开出一朵薄薄的肉花。

        一向紧张自己紧张地跟什么似的，就连手上起个倒刺都要指责下人不贴心的傅时湛，面对通红的手背，一句话也没说。

        唯独刺眼阳光下，脸色惨白依旧。

        而春生不过是给他送茶的时候，提了一句昭承公主和她在门口徘徊的马车而已。

        傅时湛打断了春生要出门看的提议，说他还有许多账务要看，可是一个上午连带着整整一天，他再没看进去半行字。

        就连候在书房里的通合店铺的掌柜，是他一个时辰前点名要的，此刻也抛在脑后了。

        上次见她还是个背影，居然就在昨天。

        人群熙攘，锣鼓震天，整条长乐街上无处不是欢歌笑语。他目送着一位骄恣任性在金陵城中首屈一指的公主，与她的如意郎君结为夫妻。

        纵使八音迭奏，锦旗飘摇，周回百里也会有一人，至少有一人心冷如霜。

        可是傅时湛没想到，不同于昨日高台上的远远相见，不管她是因何在此停留，既然上天给了自己一个离她这样近的机会，他就应该抓住不是吗？

        想到这里，傅时湛来不及唤人，自己抓着轮椅奔向大门口。

        可是这次，亓郴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给他。

        而顺着院门的石阶而下，不知何时长出一簇随风而动的鲜艳石蒜。

        再次驱车饶了半个城，亓郴才到宫墙底下，时已近正午。

        皇后墨婉瑜见到幼女亓郴双膝跪地之后，就熟练地屏退了全部侍从。

        看着昨日号称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之人的女儿，见面什么也不说先跪倒在地，墨婉瑜与亓衡心都悬到了嗓子口。

        在成婚次日就回到宫中，跪在父母身前，不用想也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受了贺家天大的委屈！

        亓郴也是迅速地进入状态，直言驸马深夜醉酒不归，整个公主府都没见到人，第二日一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毫无愧疚之色。

        以及她自由发挥的一些添油加醋。

        自然，不过她没说贺崇暄和荷露的事情，她还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这一家人的性命。

        末了才以袖掩面，鼻子真真假假抽动两下，将真实来意说出口，“父皇，母后，我想要和驸马合离。”

        她话音一落，就听墨婉瑜此前的好言宽慰变成了一声严厉，“昭承，你这样任性，岂不是要天下人看你父皇的笑话？”

        亓郴虽然自幼被娇惯，但那也是因为她的母妃是皇后。因为她是皇后，所以甚至要比皇上更加注重珺天皇室的颜面。

        可是，即便母妃这番言辞激动，到底也没有将话说死。

        亓衡拍了拍墨婉瑜的后背以示安抚，又恨不得立即将全身的威严都埋了，怜惜地喊了一句，“郴儿，你过来。”

        亓郴一步一步地走向亓衡的时候，她眼里的委屈是真实的。她想起前世，在她身心俱损之后，与他们永隔忘川，短短几步路中，已经泪流不止。

        和贺崇瑄的背叛无关，和傅时湛的目光无关，和一切纠葛都无关。

        只因为眼前的人是她的父亲，一个高高在上、但是从未缺失于她人生任何一个阶段的父亲。还有养育了一双不省心孩子，日日为自己与亓嘉旭操劳不断的母亲。

        亓郴走上前，俯在亓衡膝上，手肘靠在软金榻背上，任由父皇摩挲着她披散的头发。可是这等其乐融融的人间景象并未持续太久，就断送在了不大会讲宽慰之语的帝王口中：

        “郴儿，你要是觉着嫁给贺崇暄委屈，也别合离了，直接把驸马休了。你看上谁了，父皇再给你做主！”

        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亓郴突然跳起来，“我觉着南越的湘渊王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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