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回来了，人间
明悟了接下的路，终于释然的李阳轻轻一笑，眼神不再迷茫。
眼前，碧波万顷，海风吹拂，荡起层层波浪，不时有鸥声鸣起。
明明是已很熟悉的景色，在如今的李阳眼中却是有了不同的美。
回过头，看着眼前的武天老师，李阳笑着躬身一拜。
“李阳多谢武天老师指教之恩。”
心中有了方向，思绪便不再混乱。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只是，你可想好了？”
武天老师依旧静静地看着李阳，只是眼中偶有精光掠过，他心中也并非毫无波澜。
明白武天老师话中所指的李阳，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已明前路，再不往前，只怕将来再也无此时的勇气了。”
见此，武天长叹一声:“如此，就祝你平安归来吧。”
走前人开辟的路自然要方便安全许多，但历史长河中也不缺乏头铁的家伙，想要开辟属于自己的那条路，见识属于自己的风景。
只是孤身开路，何其难也，多少英雄天资盖世之辈，意气风发，却都倒在开路之途上。
李阳豪迈一笑，心中只有找到前路的兴奋和喜悦，毫无惧意，大抵，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这种感觉吧。
“此去固然艰难险阻，只是我心中的执念在此，我不愿退，也不想退。”
铿锵之语落下，李阳端过茶杯，一饮而尽，灿烂一笑：“待我去去就回。”
随后李阳盘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参印身前，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世界后，便毅然决然地阖上双目。
脑海中，无数思绪翻涌而出，又瞬间消散于无。
他开始渐渐忘记。
龙珠，戴因斯，赛亚人，悟饭，布尔玛，时光机，悟空......
所有关于七龙珠的记忆，在逐渐地归于无。
忘记，仍在继续。
前世中的种种，小说，动漫，游戏，美食，这些痴迷的记忆，最先开始消散。
紧接着，从一面之缘的人海到偶有交流的熟人们，再到那两三可以随意吐槽心声的死党，以及最后那副，陪伴了整个青春的容颜。
意识开始痛苦，但忘记仍在继续。
直到，来到了那两张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脸，意识开始疯狂抗拒。
剧痛，窒息，极寒，炽热，恶心，如酷刑般的种种感受瞬间降临，无时无刻折磨着意识。
这个只有意识存在的空间内，时间变得极为漫长，外界一瞬，抵得过此界百年。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承受着炼狱般痛苦的意识开始渐渐泯灭，由生到死的危机，已近在咫尺。
似是察觉到了这危机，穷途末路的意识开始不断闪烁，开始最后的挣扎。
不断泯灭剥落的意识外壳内部，隐有金光酝酿而生。
拼死一搏的意识接过了主动权。
继续着忘记，忘记了喜，怒，哀，乐，也忘记了“李阳”，也忘记了那两张脸。
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忘了本能，忘了生存。
忘记了全部所有的意识回归到纯白，连有与无都没有概念的纯白。
而在外界，武天直直望着李阳，从他入定开始，他的气息就在不断衰减。
几息的时间，李阳的气就衰减到连常人都不如，可衰减的势头，仍旧没有停止。
直到李阳气息彻底消散，呼吸和心跳也开始停滞，一副已经踏入了鬼门关的模样。
武天眼神微暗，不由惋惜长叹一声，本以为会多一个道友，奈何，奈何...
正欲将李阳的“尸身”收敛，好好安葬时，当武天的手碰到李阳的身体时，却轻咦一声。
李阳的身体看似是已经死去，但内里却有一股奇异的状态，使他停格在生死之际不断变化着。
怪哉怪哉，活了这么久，见识不凡的武天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这位也算得上是老乡的年轻人着实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从驾驶时光机出现，到问道之旅的迷茫，至如今开辟自己之道的毅然，不仅是心境上的层层飞跃，也是意志上的次次坚守。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端坐在蒲团上的武天，静静凝视着李阳，等待着最后的光芒是否会绽放。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一滴一点流逝着，期间有狂风袭过，骤雨打过，雷霆劈过，各种自然灾害接踵而至，似乎连老天都不愿李阳能渡过此劫。
若不是有武天在一旁守护，以此时李阳的身体，怕也是难以扛过种种灾难。
只是即便如此，武天也慢慢发现，李阳的身体不再是生死之间的巧妙平衡，而是已经更多趋向死的状态。
哪怕是武天借用了自然元气协助李阳，也没法将这平衡恢复过来。
终于，时间来到了第七日的清晨，日出。
武天皱着眉头向李阳体内打入一缕自然元气，却见这自然元气像是穿过了空气般地穿过李阳身体，没有任何停留。
就像是，眼前只是摆着一块人形石头。
武天微微一怔，望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眼已经快不成人样的李阳，久久无言。
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那位圣人是否也曾经历过这种试炼，才能做出这样传世万古的经典。
武天答不上来。
暮然间，远处海底一声鲸声传来，那承载着痛苦的声音中隐藏着对新生命的期盼，不多时，鲸声不再痛苦，因为有第二道鲸声开始回应。
沙滩上，隐蔽的洞穴内，几只延迟了破壳时间的海龟蛋一阵蠕动后，终于破开了生命的第一道枷锁，看到了这美丽的世间。
无论是在海底，还是在陆面，无时无刻，都有新生命的诞生，这种无言的感动，让人为之动容。
沉浸在这种感动之中的武天感觉自己心境又有不少的精进，却又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巧合，又是那么自然。
猛然间，武天转头看向了李阳。
只见李阳那不成人形的身体里，竟迸发出浓浓的生机。
老皮死皮开始迅速脱落，新生的皮肤如羊脂般白皙，停滞的血液再度流动，如欢腾的奔流涌出，停顿七日终于向死而生的心脏发出了它的怒吼，咆哮着重回世间。
睁开了双眼，李阳怔怔地看着这人世间，只剩最纯粹的感动。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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