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春猎
皇都春猎，好一个浩大恢弘。骑马场上尘土飞扬，各世家公子欲欲跃试，各家闺秀也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林碧穿着墨绿色的衣裙倒是与这春色融为一体，不显眼又独有风味。
上午的骑射，薛炎必定拔得头筹。林碧坐在帷帐中也是自豪不已。洛红线和薛寒都没有来，隐隐约约中，林碧觉得有些奇怪。
下午密林破阵之前，所有参加者都给予了解毒丸，随行先生被叮嘱只能是公判者和求救者，不能直接参与比赛。
进入密林不久，众人便遇到了团雾。这雾虽浓，却没有毒。雾散之后，有些人就不见了。原来是失向阵，团雾使人迷失方向，有些心智不定的人便会在慌张中落入陷阱或走失。林碧见薛炎冷静应对，步伐选择也毫无差错，很是欣慰。
剩下的人继续前行，又遭遇了水缠阵和巨石阵，薛炎不愧是薛寒带出来的孩子，胆量和机智过人，功夫也不错，很快便成了大家的领队人。
本以为有惊无险就快走出密林，前方突然又出现了一团黑烟。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又一次失向阵时，薛炎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小炎？”
“寒哥跟我说过，两军对阵，不会再使用已破阵法，如相似，多为诈。”
话语间，几个莽撞的已经超过薛炎冲进了黑烟中，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到混沌中传出一声声惨叫。一个死里逃生的，捂着脸连滚带爬准备逃回来，却被黑烟幻化伸出的触角给缠住了腿，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林碧上前挡住薛炎，抽出腰间软剑，剑刃过手沾上自己的血，直接斩断黑烟。薛炎想上前扶一把受伤的同僚，却被林碧阻拦。
“有毒，勿近。”说完便自己扶起伤员，“快离开这儿。”
大伙不得已只能往回跑，在密林边界处被黑烟堵在了一处洞里。待众人都进入后，林碧便在洞口点了一把火。果然，黑烟在遇火后便不再前进。
林碧探查了伤者的情况，全身全脸溃烂，看来与上次的吞灵兽蛊毒一案同出一脉，只是这次毒性更强。林碧给伤者服了一些解药，便拉过薛炎，把剩下的解药都递给他。
“这些药应该能保你一时半刻，待会儿我去引开黑烟，你乘机带着大家离开。”
“不行，要引开也是我去。”薛炎拿着药，其实他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机。
“听话，这里的地形你比我熟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带着他们出去。你是将来要做将军的人，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我……”
“没时间了，小炎，你看他们已经六神无主，一切皆以你为首，出去的时候不要犹豫更不要恋战，直接离开即可。”
不给薛炎机会，林碧拾起一支火把，便穿过了黑烟一角，往相反的方向跑。黑烟果然转向，跟着林碧追去。
薛炎领着其他人快速的逃离，终于达到了安全的地界。薛炎立刻返回，却被要好的朋友拉住。
“你干什么去？”
“自然去救我师父。”
“那个怪物这么可怕，你不要命拉？”
“那也不能让我师父一人去。”
“你师父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脱身的，你不要去送死拉。”
“那也不行，你快放开我。”
“小炎。出什么事了？”
薛炎刚刚挣脱，回头便见到薛翼带着众多将士赶来。
“翼哥，快，师父还在里面，还有一个黑烟怪物……”
“果然跑进了密林。”薛翼立刻明白过来，看来似乎追踪那东西许久了，立刻召集士兵前往。
密林中，林碧估计薛炎已经脱险，突然停下脚步，调转过来直直面对那团黑烟。黑烟也停下来，从中间慢慢走出一个银袍男子。
“哟，又见面了。”银袍男子似轻松的给林碧打招呼。
“你到底是谁？居然能在皇都内施蛊做法。”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几次中了我的‘尸蛊’，居然能安然无恙。这天地间，能做到如此的，我只知道洛洛一人。”
“‘尸蛊’？难道你是洛沫。”
“洛沫？好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
“可你不是早被大巫神压在洛河底。”
“她既然不杀我，便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
“到底是谁将你……”
“好了，你的提问时间结束，该我问你了。你一个神识全无的小丫头，怎么能降了我的‘吞灵兽’，如今又能在我的‘尸蛊’烟里来来去去？你和洛洛是什么关系？”
“看来洛红线并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啊？”林碧并不直接回答洛沫的问题。
“什么洛红线，老子在问你。”洛沫看来有些急了。
原来他并不是洛红线派来的，难道真是巧合？林碧思而不答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洛沫。
“嚣张的丫头，你既不愿说，我便炼化了你，用你的尸油祭奠我可怜的神兽。”说完，洛沫便退进了黑烟里。黑烟越发的浓了，最后便液化成水状，水里不断伸出无数只手和脸，发出阵阵哀嚎。
这让林碧想起了经过换生门的场景，洛洛说过，自己无灵识，遇强灵者用‘虚无’才是正道。于是林碧闭上双眼，不思不想不怕不怜，任由尸蛊液将自己包裹，体内的血咒丹珠保自己百毒不侵。
“这不可能，就算是洛洛在世，也过不了我这万尸水。我被关在洛河底多年，修为该是更加猛进，为何被你这丫头用着‘虚无’之法就破了。”
林碧见‘尸蛊’已过，便想立即脱身。
“想跑？你这丫头就算通了‘虚无’之境，武功却不上道。”说罢，洛沫拔出利剑。
林碧的软剑应付不了洛沫的钢剑，几招之后连连败退。眼看着要被抓住，就在紧要关头，几把飞刀直接飞向洛沫，就在洛沫避开之际，一阵黄烟腾起，一只手伸出，直接将林碧拉走。
要说拉走林碧之人轻功极好，几步就将林碧带到了一处瀑布前。林碧正要上前道谢，见到来者真容却大吃一惊。解救林碧的人正是‘寻木石’的店家老头。
“你……”还没等林碧问出，老头便飞身踩着潭水进了瀑布里。林碧的轻功虽好，还是追不上，好不容易也进到瀑布之后，已经不见老头人影。
瀑布之后，有一块大石壁，石壁上刻着一副棋局，看似有机关。林碧按照正常的走法，按下棋位，石壁却纹丝未动。林碧纳闷，认真的环顾四周，发现石壁前有一石碑，上面写着“讹潭”，上面还有刻着一只兔子。
林碧突然想起，《月玄术》中有云，上古‘讹兽’，容貌姣好，身形如兔，不说真言，最善欺骗。
“难道这棋局也是骗局？‘讹潭’？”林碧立刻捧起一滩水，让棋局倒映在水中。“真既是假，正既是反，‘讹潭’既是可以反映出真的棋局。”
林碧按照潭水里的棋局，找到了恰巧相反的位置，按下去，石壁果然打开了。
石壁后面漆黑一片，林碧定定神，义无反顾走了进去。
多年在黑暗的生活，林碧已经学会通过声音判断方位。石头凿出来的路面非常光整，很快，林碧到达了中心地带。
一束光从顶上射下来，正好照射在一处墓碑上。林碧上前一看，顿时浑身冰凉。墓碑上赫然写着‘故显考林越大人之墓’。
其实在这之前，林碧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她自闻到“三花香”时，就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还活着，如今自己苦苦寻找的墓碑就在面前，真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欣慰。林碧走上前，轻轻跪下，“女儿不孝，如今才来给爹爹磕头……”
林碧不知道在林越的墓碑前跪了多久，直到她听见瀑布外有人寻她的名字。林碧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便向林越辞行，自己走出石洞，再关上了石壁。
为了掩人耳目，林碧假意避敌，跌落瀑布，被薛翼救起。薛翼有意盘问，林碧只答不敌对手，被迫跳进瀑布里。薛翼只能让薛炎先将其带回将军府，自己带兵再寻。
一路上，薛炎欲言又止，满脸关切。
“我没事，小炎，我想问问你，这密林是谁的归属？”
“这密林原本是薛家军应对魇军的训练之地，自魇军被灭之后，皇都也不准在习巫蛊之术，这密林就荒废了，只每年春猎之时用于考核排兵布阵之用。没想到还有人不顾禁令，使用这些恶毒之法。师父，你可怪我丢下你一人？”
“你做的很好。你知我来自西蜀，又与巫医阁相识，有些皮毛还是懂的。只是今日之敌并非常人，以后你也要像今天一样，顾全大局。”
“可是……”
“就快到了，你可别让其他人看到你这般模样，未来的大将军。相识有缘，分别有时。就算今晚我无法回来，你也要威风凛然，无惧无畏，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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