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他的左手松开攥着顾啸手腕的力道，移向扔在一旁的剑柄，摸上剑柄的手并未停下来，而是一路摸上了冰冷的剑，然后用力握住剑一捏，鲜血顿时自手心流出。

        自掌心传来的刺痛刺激了大脑，逯杭瞬间清醒过来，他强忍着自掌心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痛，收回血淋淋的手猛地握拳，用力朝顾啸侧脸挥去。

        顾啸被他打的脸偏向一边，撤了手上的力道便想握拳反击逯杭，却不料逯杭得了这一秒不到的空隙，速度极快的又补了几拳。

        顾啸鼻血汹涌的喷出鼻腔，他用手抹了满手血，突然暴起，一把将逯杭按倒在地上，一手用力攥紧他的衣服，一手握拳朝他的脸挥去。

        沈清墨心急如焚，想去帮忙，却又怕反而会成为顾啸威胁逯杭的人质，眼见着逯杭与顾啸扭打成一团，两人你一拳挥过来，我一拳砸过去，谁都不占优势。

        顾啸一拳拳砸在逯杭头上，肋骨上，腹部，逯杭则拧断了他的手指，踢骨折了他的一条腿。

        逯杭被顾啸发狠的一拳打在肚子上，五脏六腑剧烈震荡，胃里阵阵翻滚，如排山倒海之势。

        他也只是闷闷地低声哼了一声，抬手攀上顾啸右臂，手指使力一捏，顾啸猝不及防疼得“啊”一声大叫，只见他右臂上的布料割开了一道口子，如今借着夜色，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块布料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上许多，似乎还湿漉漉的。

        “妈个巴子的！”顾啸吃痛身子顿时僵了起来，胳膊上先前被逯杭用剑划破的皮肤本来并不要紧，对于常年军队里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小疼小伤太普遍了，他根本没当回事，这会儿伤口本来已经快结痂了，谁知被逯杭按住伤口结痂的地方用力这么一捏，本来快要结痂不怎么疼痛的伤口，顿时受到外力的影响，伤口血流如注，疼痛难忍。

        顾啸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抬手正准备掀掉逯杭的手，却突然顿住，瞪大了眼睛盯着逯杭，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要动。”逯杭右手按在他的伤口上，左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这会儿正抵在顾啸的身上。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我直接杀了你。”逯杭抬眼看他：“自己选。”

        顾啸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嘴角微微抽搐着。

        逯杭也不急，就看着他等着，顾啸先是拒绝回答，过了许久，倒是沉不住气了，挣扎着开口：“我投降。”

        逯杭自眉角到脸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顾啸，用刀抵在他身上，空出的那只手扳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提，两人站了起来。

        “逯杭，剑！”

        逯杭维持着刀抵在他身上的动作，微微偏过头接过沈清墨扔过来的剑，剑一到手，他便直抵顾啸颈部。

        “顾将军，乖乖跟我回去，我还能保你一条命，若你抵抗……”

        “逯大人，顾某看上去像是不守承诺的人吗？”

        逯杭点头：“还真有点像。”

        顾啸不吭声了，沉默的低着头。

        逯杭飞快闪到顾啸身侧，手里的短刀一阵舞动，片刻之后，只见顾啸闷声握住了手腕，表情痛苦，“你……卑鄙！”

        逯杭收回匕首随意的拿起来看了眼，“不挑断你手筋，能确保你不反抗吗？”

        没有卸去他的脚筋，是因为这里离百源寺还有段距离，托着他是走不到的。

        逯杭扔了匕首转身朝沈清墨走来，就留了个背给顾啸看。

        就在这时，顾啸突然松开了捂住手腕的双手，猛地抬起头，眼中通红，闪烁着狠辣的光芒，沈清墨正对着顾啸，几乎在一瞬间看清了顾啸眼里的意思。

        那分明是同归于尽的神色。

        “小心！”

        沈清墨几乎在看清的同时扑了上去，逯杭背对着顾啸，而顾啸正犹如一头困兽出笼一般狂奔而来，手里还握着逯杭方才随意扔在旁边的那把匕首，明明已经被挑断了手筋，顾啸却仿佛什么影响都没有一样，疯狂的拿着匕首冲了过来，目标便是逯杭。

        沈清墨扑到逯杭身边想一把推开他，就在这同一时间，逯杭已一手揽着她的腰护在身侧，与此同时转身抬手，一系列的动作如鱼得水一般，再看时，他手中的那把剑已穿透了顾啸的胸口。

        顾啸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剑，前胸没入，后胸刺出。他口中涌出越来越多的血水，滴答滴答滴在地上，形成一瘫血迹。

        顾啸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剑，感受到身体里正逐渐散去的生命力，他抬起头视线逐渐涣散，却还是拼尽全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你……你是故意的。”

        逯杭手举着剑并未移动，也不答他的话，只是站在原地与他对视。

        “你……根本就没有……没有想留活……活路……给……”

        沈清墨在顾啸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渐渐明白过来，她抬眼看向逯杭，他原来从一开始就算到了顾啸不会如他所说的那般束手就擒，势必会乘机反扑，所以故意留下破绽给他，让他以为有胜算可为，再利用他的反扑将之一击击杀。

        逯杭不再听顾啸废话，伸手用力一拔，抽回了长剑，顾啸的伤口顿时血流成河，喷薄而出，只听得扑通一声，沉重的身躯跪倒在地，而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朝后仰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有受伤吗？”

        逯杭扔了长剑，抬起手轻轻扳过沈清墨的肩膀，低下头仔细去瞧，沈清墨摇头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我没有事。你呢，你怎么样？”

        逯杭朝顾啸那边望了一眼，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舒展开来，他很轻的呼了一口气，对上沈清墨焦急的目光，想说自己没事，但是眼前一阵阵的晕眩感袭来，身上快要骨头散架一般的疼痛感这会儿如数砸来，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

        沈清墨焦急的看着逯杭眼神中的疲惫，自己摇晃着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连忙上前扶住他，让他支撑在她身上。

        沈清墨心乱如麻的四处张望，眼下除了那个山洞，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地方了，她咬咬牙扶着逯杭将他安顿在山洞口靠墙坐下，自己先跑进山洞用火折子点了枯树枝照亮山洞，然后拖着杀手已经凉透的尸体一步步拖出山洞，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她先前跟杀手打斗时也耗去了不少力气，如今已是极其疲惫，只能将尸体拖到顾啸身侧，然后奔回来将地上残留的血迹用土草草盖去，这才将逯杭扶进山洞。

        靠在墙边，逯杭半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山洞，视线落在沈清墨身上，他想抬起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却发现胳膊沉重的根本没有抬起来的可能，只能扯扯嘴角苦笑着作罢，任由沈清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撕着裙摆上的布给他包扎止血。

        逯杭伤的很重，顾啸下了死手，每一下都是抱着要弄死他的力道挥下的拳。沈清墨手忙脚乱的给逯杭包扎，之前在黑暗中看不清逯杭究竟受了哪些伤，如今在明亮的山洞中，无处躲藏，逯杭又虚弱的处于半醒半昏迷状态，这些伤便如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触目惊心，伤痕遍布。

        跟顾啸打斗间有没有伤及脏腑骨头之类的沈清墨查看不出，她也只能处理了能看的见的外伤，尽量让伤口赶紧止住血，不要受到感染。

        目光落在逯杭手心深可见骨的两道伤口上，沈清墨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在地，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用布擦去手心的血迹，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绕着伤口缠了几圈再绑上结。

        处理完她所能看到的伤口，沈清墨疲惫的抬起头看逯杭，逯杭闭着眼头靠在墙边，眉头紧紧皱着，呼吸凌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受到了梦魇的折磨。

        她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逯杭嘴角残留的血迹，她怔怔地看着指腹上那抹红色，突然眼中闪烁了一瞬，她突地站起身，朝外奔去。

        天还未亮，外面漆黑一片，月夜浓重起来，月亮早已不知去向，没了月色照在大地，外面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犹如猛兽张开了囫囵的大嘴一般将周围一切光亮尽数吞噬殆尽。

        沈清墨奔出去的方向是那匹马，逯杭先前找到她的时候，是带了一匹马的，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逯杭等不了了，他咳血了，一定是还有内伤，一刻都拖不得，夜里更深露重的，逯杭这么重的伤，他等不了救援了，她得带他回去，伤拖不得了，内伤不知深浅，外伤随时有感染的风险，她不能放任逯杭在这里跟她干等下去。

        看到马依然好好的拴在原地，沈清墨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奔回山洞，逯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他茫然的看着山洞中央的那团火，直到沈清墨进来，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在看到沈清墨时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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