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逯杭看她吃的呼噜呼噜的，嗤笑一声打趣道，“再说了，我就带了你一个婢女，把你饿着了谁来伺候我。”
“吁……”
伴随着车夫一声长吁，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因着惯性向前倾，逯杭握住沈清墨的肩膀，低声叮嘱：“小心。”
同时掀开帘子：“外面怎么了？”
仲理上前看了看，回到马车旁回道：“主子，是个小毛孩子拿着剑玩耍不慎惊了马。”
沈清墨与逯杭互相看一眼，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队伍前方江重也闻声赶来，喘着粗气问：“大……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了马车？”
逯杭不语，只往马车前看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小男孩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手里还握着一把剑。
乍一瞅见这剑时，沈清墨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这剑并不像孩童玩耍用的小剑，倒更像是一把真剑，大小与其他剑一般大，在他们眼里看着不觉得什么，但被这四五岁半大点的娃娃拿在手里，那是相当的大了，娃娃抱着这剑明显吃力，可见这分量也不轻。
逯杭微微偏头示意仲理，仲理瞬间明白意思，走上前去笑嘻嘻的问小男孩，“小孩，你这剑能让哥哥耍耍不？”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仲理，丝毫没有要将剑递给他的意思，甚至满眼警惕的看着他，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上去“大哥哥是坏人。”
仲理无奈的吐了口气，转身走近马车，指指马车看向沈清墨：“姑娘，车里可有糕点？”
沈清墨点头：“有。”
说完便明白过来仲理的用意，抬脚踩上马车便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瓷盘，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城西唐记糕点铺子的糖酥麻薯。
将瓷盘递给仲理，沈清墨小声笑道：“不知这孩子会不会被收买。”
果然，小孩子天□□吃，看到这一瓷盘的美食，瞬间就忘记了戒备，接过瓷盘的同时就将怀里上一刻还十分宝贝的剑毫不留恋的交了出去，一手抓着盘子，一手拿起点心往嘴里塞。
“主子你看。”仲理将剑拿到逯杭面前。
逯杭接过剑，握住剑柄仔细端详了一阵，侧头看了江重一眼，“江兄觉得如何？”
江重站在一旁突然被点了名，忙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这剑……唉？”
“怎么？”
江重盯着剑瞅了半天，这才看向逯杭，压低了声音回道：“大人，这剑…制作手法跟官制的颇为相似啊，只是这剑……还没有开刃。”
若是开了刃，那便是一把能杀人的剑。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仲理得了令，又上前温声和气的问小男孩，“娃娃，这剑好气派，是哪里得来的？”
小男孩一听夸他的剑，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满是得意的回头一指：“是那个摊位上买的，阿虎大狗他们都可羡慕我的剑了呢！”
众人齐刷刷的冲小男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有好几个摊位在地上摆着成堆的剑在吆喝着。
民间买卖剑器不奇怪，但这些市面上的剑器竟然都跟官制的颇为相似，就不太正常了。
派人去摊位上看了一圈，顺便询问了摊主，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们这里从来没见过其他样式的剑，都是这种样式，没人知道这些没开刃的剑是打哪儿来的。
“大人，还是先赶路吧，时候不早了，再耽误下去，今晚到不了了。”
逯杭眉间微蹙，沉默了片刻，终于暂时搁置了这事，命令队伍继续赶路。
“大人你还在想那些剑吗？”
上马车好一会儿了，逯杭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沈清墨撑着下巴瞅他，“护送太后要紧，这事等回来再细查也不迟。看城中的人对这剑似乎见怪不怪，街上孩童拿它当玩耍的工具，这剑流入城中怕是有一段时间了。”
逯杭轻声“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马车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沈清墨撇撇嘴，转身去找吃的解馋。
“主子，距离留州还有十里路。”仲理隔着帘子在马车外说道。
“知道了。”
仲理退回到一旁距离马车远一些的距离，跟着队伍一同前进。
沈清墨耷拉下脑袋，双手捧着脸叹了口气，说道：“还有三十里啊。”
逯杭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了扬，“累了？”
“好无趣啊。”沈清墨偏了偏脑袋，眨眨眼看着逯杭，“大人……以后就别带我出来了吧，真的真的太无趣了。”
“那可不行。”逯杭瞥她一眼，手探进衣袖摸出了一个孔明锁，拿在手里轻抛了两下，“这个给你解闷。”
“鲁班锁？”沈清墨惊喜的接过拿在手里转了几圈，跃跃欲试的便开始低头鼓捣着。
“吁……”
马车突然猛的向前倾了一瞬因着惯性停了下来，逯杭掀起帘子向外探去，“仲理，为什么停了。”
仲理走到队伍前方打探了一番又急急回来，“主子，前方路不通了。”
逯杭蹙眉问道，“路不通？”
夜色已经暗沉下来，借着月光跟队伍里的火把，他扫视一圈，眉心蹙的更深了，“这是官道，怎么会不通？”
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逯杭登时便下了马车朝队伍前方走去，一直走到了队伍最前，看见翰林军的士兵正在清理路面，江重瞅见逯杭，忙过来相迎，“逯大人。”
逯杭一指前方路面满地的碎石，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重侧过身看向路旁，扬了扬下巴道：“喏，这石子，八成是山上滑落下来的。距说前几日留州地界发生过一次地震，这条官道平日里走的人不多，这路被堵也算正常。”
逯杭“嗯”了一声，走到一旁去查看，这段路一面靠山，另一面是个陡坡，黑夜里看不清坡下通往哪里。
“大人稍等片刻，这边碎石很快就能清理完了，这里离留州还有五里左右，很快便能到了。”
逯杭轻点头，嘱咐了江重几句，兀自转身准备向队伍后方去。
“啊！有蛇！”
一阵惊呼划破了黑夜的宁静，逯杭脸色巨变，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快步朝那处走去。
是太后的马车！
逯杭赶到马车边时，太后惊慌失措的从马车里逃出来，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手慌乱的抓着婢女的手腕，另一手指着马车惊道：“马车里有蛇！”
“保护好太后！”
逯杭出声吩咐，同时一脚踩上马车沿，手上一撑借力向上一跃，整个人上了马车，用剑挑开帘子，在触及到马车内盘踞在卧榻上的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时，神色没有一丝的变化。他从腰间取下佩剑，却并未拔出剑，而是直接用剑鞘挥舞了三两下，旋即抽回，大喝一声“闪开”，一条小蛇便顺着剑鞘扔出的方向落在了空地上。
立刻有士兵上去抓起蛇三两下剁成了泥。
逯杭在马车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蛇，正欲离开马车，突然一阵细微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身形顿住，回过头重新扫视一遍马车内的陈设，视线最后落在悬挂在马车内的一个香囊上停住。
他伸手摘下香囊凑近鼻间闻了一闻，心里了然。
捏着香囊轻巧跳下马车，逯杭来到太后面前，行了一礼后，半跪着说道：“是微臣的疏忽，让太后受惊了。”
太后毕竟是太后，哪怕是方才被蛇吓到，这会儿也早已恢复了昔日的威严，只见她缓缓放开攥着婢女的手腕，将逯杭扶了起来，温声道：“丞相不必自责，这山中有蛇也不奇怪。”
逯杭手心向上摊开手心的香囊，问道：“这香囊……太后马车里可还有？”
“怎么了？”太后盯着他手里的香囊满是不解。
逯杭伸手将香囊扯开，露出里面的芯，“这蛇，怕是这香囊引来的。太后请看，这香囊中有夜来香。”
太后仍是不解，“莫非是这气味？”
“没错。”逯杭点头应道，“夜来香的气味很容易招来蛇鼠之类的东西，并且……”
他停了几秒，视线划过太后身旁贴身伺候的几人，继续道：“太后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那几名宫人一脸茫然的看着逯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逯杭指的是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逯杭缓缓开口，“比如……胸闷。”
太后愣了一瞬，缓慢的抬起手捂上胸口，喘了几口气，呼吸间的不畅让她脸色刷的一下便白了，也在这一刻明白了逯杭的意思，“莫非……”
逯杭伸手从撕开的香囊中取出夜来香，解答大家的疑惑，“夜来香性毒，香味四溢，闻多了会使人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引起不适。”
在场的众人皆倒吸一口气，什么人胆敢将这夜来香放在太后身边，胆子真不小。
“太后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觉得这花很香，便想着拿来做成香囊。奴婢冤枉啊，奴婢不知……”
逯杭话音一落，原本站在太后身后的一名宫婢便脸色惨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不住的喊着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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