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拿着钥匙将锁打开，沈清墨解开铁链，将门拉开一条小缝侧身进去，然后从里面又将门关了起来。确定门已关好，她这才转身打量起这间屋子，屋子里门窗紧闭，没有点灯，显得昏暗极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依稀还能瞧见一些陈设，这间屋子是整个桐苑里的主屋，应当是柳筠桐的住所。只是如今各种东西却东倒西歪的散了一地，作为装饰用的围帐有几块也已经被扯了下来有的散落在地，有的则撕扯着挂在半空中。这间屋子，就好想是……被打劫了一般。

        “谁？是谁进来了？”

        里屋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先前在院中听到的敲击铁皮的声音。

        沈清墨掀开半吊在地的围帐，还未踏进里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倏然停下了脚步。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嘴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里屋竟然摆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子，与这屋里的陈设显得格格不入，冰冷的铁笼子杵在屋里，虽是夏季，却给人一种冰冷的寒意。

        铁笼里关着一个身穿浅绿色罗裙的女子，此时蓬头垢面，大部分的头发遮在脸前挡住了面容，让人分辨不出样貌。

        似乎听见了有人靠近，这人双手扒开垂到眼前的头发，猛地抓住铁栏杆，抬起了头，震惊的看她道，“是你！”

        面前的女子眼眶红肿，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睑下深深的两条泪痕，虽妆容已花，但脸蛋生的精致倒也不是很难看，只见她满脸疲倦，似乎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过眼。

        “你……”沈清墨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迟疑，即便是之前心中已隐约猜到是她，可是如今真的亲眼见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曾经那个趾高气昂的柳筠桐为什么如今会成这样？

        曾几何时，沈清墨觉得，逯杭哪怕是对所有人无情，柳筠桐也会是那个例外，可如今这个例外，却落得这副模样，她真的，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逯杭。

        逯杭，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沈清墨抬眼望向柳筠桐，眼中有一丝怜悯划过。

        “少拿这种眼神看我！”只见柳筠桐半跪在地上，直直的望向她，眼里充满了恨意：“你怎么还没死！”

        这话并不是在问她，而是愤恨的语气，似乎在埋怨她本应该去死。沈清墨站着没动，静静的看着她，柳筠桐眯着眼恨恨地咬牙，“我真后悔，就应该让新芹那日再狠一点，让你直接下地狱该多好，哈哈哈哈哈……”

        本是一张很精致的脸，此刻却笑的异常扭曲，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这阴暗的屋子里，久久不散。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想要我死？”沈清墨等她笑够了，这才淡淡的开口问道。

        “为什么？”柳筠桐突然癫狂起来，直起身子扑到铁栏上，手伸到栏杆外想抓住她的裙摆，“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要不是拜你所赐，我会是如今这个下场？”柳筠桐恨恨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嘲讽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你以为逯杭为你出头，他心里就有你吗？别做梦了，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他没有心！”

        沈清墨眼睫毛轻颤了颤，看着几近疯狂的柳筠桐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哈……别傻了，他谁都不爱，当初那沈贱人还在世的时候，他连正眼瞧都不瞧一眼，那贱人中毒身亡后，他明知凶手是谁，不也没替她报仇吗……”

        沈清墨身子僵了僵，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胳膊，望向她，“你说什么，你知道凶手是谁？”

        柳筠桐被她突然这么一拉，怔了怔，怪异的盯着看，而后哈哈尖笑道：“凶手是谁？当然是我了！”

        沈清墨扯住她胳膊的手不自觉的往紧捏了捏，捏的柳筠桐“啊”的惊呼一声，低下头看了眼她捏着的手，又抬头瞧见沈清墨有些愣怔的神色，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话似乎能激怒她让她不好受，虽然不解这沈贱人的事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但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她不好受就足够了，便盯着沈清墨的脸继续说道，“我不过就是买通了那贱人身边的丫鬟苑屏，在她的香里动了手脚，然后又在她的汤里添了点东西，没想到那贱人身子这么弱，真没让我失望，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要下毒害她？”沈清墨猛地放开她的胳膊，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手上微微使力迫使她抬起头。

        柳筠桐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她却好似根本不在乎，抬眼望向她的同时嘴角扬了扬，讥笑道：“她挡着我柳家的道了，你觉得还能让她留在这个世上？”

        “是你，还是柳家？”

        “有区别吗？柳家想做的事正是我柳筠桐也想做的，我何乐而不为呢？”柳筠桐抬起手指举在眼前摆弄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染着鲜红的红指甲，指关节上还隐隐能看出浅浅的茧子。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布满阴郁。她早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是柳家庶出的女儿，母亲身份低微，从小到大她跟仆人没什么两样，衣服自己洗，饭自己做，还要遭受柳家嫡出姐姐的欺负，现在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她靠自己得来的，她不甘心屈居于妾室这个身份，隐忍两年终于扳倒了正室，如今只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成为逯家的夫人了，她不甘心，不甘心！

        沈清墨放开她的下巴，缓缓站起身来，静默片刻开口，“所以说，毒害当朝丞相夫人，柳家也有份，是吗？”

        柳筠桐一直低着头，对她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转了个身用后背贴上铁栏，留给沈清墨一个背影。

        她不回答，便是有关系了，沈清墨也不再追问，又想起另一个人，问道：“苑屏呢？”

        柳筠桐突然转身抬头紧紧盯着她，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沈清墨的事情这么关心？”

        “告诉我，苑屏如何了？”沈清墨在她面前蹲下身，隔着铁栏冷冷的望着她，那眼神冷的刺骨，柳筠桐吓得哆嗦了一下，却还是闭口不答。

        “不说话是么？”沈清墨倒也不恼，伸手探进铁笼，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柳筠桐下意识的想挣开，沈清墨手上却使了力让她挣开不得。

        “你干什么？！”柳筠桐另一只手上去想要掰开她的手指，“你放开我！”

        沈清墨虽然也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对付男人不行，对付这种闺阁妇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柳筠桐还被关在这笼中，更是好拿捏。从前她对柳筠桐忍让，不跟她计较，那是因为她无心去争，可如今不同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忍让不愿起纷争的沈清墨了。面前这人，是给她下毒害她离开人世的仇人，面对仇人，无需忍让，也无需心软。

        她手上突然一使力向后一撇，只听的“硌巴”一声，柳筠桐的手腕向后被撇成一个扭曲的角度，她疼得大叫，额间冒出了阵阵冷汗，眼泪都疼得掉了下来，疯狂的想要抽回手腕，嘴里还不忘大叫着：“疼……你个贱人，你快放开我。”

        沈清墨看着她那副狼狈的模样突然笑了，语气不紧不慢平平淡淡，却隐隐透露着压力，“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停顿了下，她继续道：“你这手，就别要了吧。”

        “你做梦！”柳筠桐疼得已然面部扭曲，却还是侧头扬起下巴死死的盯着她咬牙道：“我就是疼死……啊！”

        话没说完，沈清墨便已放开了她的手腕，柳筠桐的右手便软塌塌的耷拉在胳膊上，皮肉还连着，只是那骨头，已经被沈清墨生生朝后掰断。

        “啊啊啊！”柳筠桐疼得捂住右手躺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泪水汗水将凌乱的头发打湿，一条一条的垂在脸前。

        “如何？你说是不说？”沈清墨伸手动作轻柔的将她脸前的头发拨开，将她拉了起来靠在铁栏上，又伸手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柳筠桐见她手搭上她的手腕，瞳孔骤然缩了缩，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惊恐的抬起头来看她，左手极力想要抽回来，却因为右手太过于疼痛以至于浑身早已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瞪大了眼睛满眼血丝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张了张嘴嘴唇都在发抖，“你……你还想做什么？”

        沈清墨笑的自然，轻声道：“我瞧着你也没这么疼，想来觉得这手……”她握着柳筠桐的左手翻转过来看了看，“两只手得一样才美观呀。柳筠桐，你不是向来追求完美吗，要不，这只手也别要了吧。如何？”

        “你……你……！”柳筠桐恐惧的眼神望着她，脚下不自觉的朝后蹬了几下想离她远一些，“你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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