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感觉到下巴被他捏住，沈清墨很不习惯，偏过头想挣脱他的手，却又被他捏着下巴强行把脸转了过来。

        沈清墨瞪着黑暗中看不清脸的逯杭沉默了好一会儿，别看她现在表面上还算镇定，鬼知道她的心脏“咚咚咚咚”跳的都快要蹦出来了，第一次觉得面对逯杭有了害怕的感觉，她快要怕死了。因为一点也不了解逯杭，所以，她并不知道逯杭为什么会出现在冷府，为何而来。

        “回答我。”

        逯杭只说了三个字，沈清墨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还是在这许久无人的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看不清周围，她心里没底，不知道逯杭会做什么。

        “我……”沈清墨在脑海里快速思考着该编什么说辞逯杭才会相信她的话，这时候就有点懊悔之前为什么不多了解下逯杭，哪怕是摸清楚他的脾气也好啊，外界传他雷厉风行狠辣果断，可那只是传闻，也不知道可不可信，不过要是真的如传闻所言，她今晚估计就回不去王府得把命留这儿了。

        她这个正牌已故逯夫人当的是够失败的哈，连自己的相公都不了解。

        “大人，奴婢只是好奇这府邸无人，想进来看上一看。”这蹩脚的理由，别说逯杭了，她自个儿都不太能相信。沈清墨说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看向笼罩在黑暗中的阴影尴尬的笑笑，“奴婢这么说，大人可信？”

        逯杭回都懒得回她。

        沈清墨干笑两声，继续道：“不瞒大人，奴婢在入王府前，本是流浪在皇城的乞丐，冷凝大人曾救过我一命，冷家出事时，奴婢还未来得及报恩，所以奴婢想进府来祭奠冷凝大人。”

        “哦？冷凝救过你？”

        逯杭抚了抚衣摆慢悠悠的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听这语气就知道肯定还是不相信她的话，沈清墨咽了咽口水，见逯杭蹲在面前，呼吸都滞了片刻，她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了又松开，硬着头皮回道：“是的，冷凝大人曾经救过我。”

        “什么时候的事？”

        果然，逯杭还是问了。她方才就一直在思索着，万一逯杭要是刨根问底，她得编出一个让逯杭信服的理由，才能圆了这个谎。

        沈清墨咬咬牙，酝酿了下情绪，抬头看向逯杭，缓缓开口轻声道：“奴婢自小便是孤儿，孤身一人四处流浪，免不了被人欺凌排挤。所以想着如果能进户人家哪怕是做奴婢也比在街上流浪要强。”

        吸吸鼻子，沈清墨继续道：“刚巧，有户商贾人家在采买丫鬟，我就想去试试，但是流浪之人没有奴籍，大户人家采买丫鬟是不会要不明身份的人，本来是不抱希望的，谁知那人家见到我却并没有直接打发我离开，而是在详细询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年芳几何以及是否婚配后，竟答应了让我入府为婢，且承诺给我的待遇特别丰厚。本以为终于可以结束流浪生活了，谁知……”

        “怎么？”

        沈清墨努力挤出两抹眼泪，声音抽泣着：“谁知，那户人家根本就是在骗我，待我入府后便被他们控制了起来，衣食住行皆有人看守着，起初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这般，直到有一天来了几个嬷嬷，给我梳妆打扮后，强迫我穿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

        逯杭饶有兴致的问了句，“骗婚吗？”

        “是也不是。”沈清墨抽抽搭搭的啜泣道：“那户人家前不久才死了儿子，那人年纪与我相仿，想来这人家起初便是想借采买丫鬟为由，好伺机寻找与他儿子八字相合的未婚配女子，配冥婚。现在细细想来，之所以会选上我，想必就是因为我是流浪之人没有身份，即便是死了，也无人知晓无人追究吧。”

        多亏了先前跟着栀晚他们待了一阵子，罗大娘闲了就会给他们说些年轻时见过的听过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这配冥婚的故事，也是从罗大娘那里听来的，再经过她的一番润色，添油加醋，真实了许多。

        沈清墨顿了一顿，叹了口气继续道：“自是不能让活人与他儿子配冥婚，所以，待嬷嬷强迫我穿戴好嫁衣后，便被强行绑了手脚塞入轿中，他们把我带至一处山林，此处便是他那死去的儿子将要入土安葬的地方，地上挖着一个大坑，里面早已摆好了两口上好的棺材，其中一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那家死去的儿子，棺材敞开着，并没有盖上棺材板，里面躺着的死人也穿着红色的婚服。”

        “他们把我绑在早已支好的木桩上，企图用火烧死我，然后送入棺材与他儿子完成冥婚，合葬。冷凝大人便是在他们点火之后恰巧经过，救下了已经被浓烟呛得几近晕厥的我。”

        沈清墨边说边努力借着微弱的月色观察着逯杭的神情，手心冒着阵阵冷汗：“用活人配冥婚本就是在做伤天害理之事，如若让官府知道，这是要蹲大牢的大罪。那户人家自是不敢声张，在冷大人的监督下，虽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给儿子下葬入土立碑之后，便举家离开了皇城，逃去了他处。”

        “冷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的恩情还未来得及报，奴婢来这冷府祭奠他们，不为过吧。”

        说完这句话，沈清墨屏住呼吸，她心里没把握逯杭会不会相信，但她自觉这个理由，还是有可信度的，瞒过逯杭一时，应该不成问题。

        “祭奠？”逯杭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确定冷凝已死？”

        糟糕！沈清墨心里暗叫不好，她因为这原身便是冷凝之身，自然清楚冷凝已死，可别人并不知道，外界现在还一直在通缉冷凝，当他依旧外逃，方才一时紧张，竟忘记了这事。

        “呃……是祭奠没错啊。”沈清墨眨眨眼，“冷凝大人的父亲冷将军不也离世了吗？恩人家遭难，我来祭奠他的家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逯杭沉声道：“你可知，冷家被指控通敌卖国，泄露军机，现在可是叛国之人？”

        沈清墨僵了片刻，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啊，但我相信，冷大人绝不可能是这种人！”她不确定逯杭是站哪一边的，但是既然逯杭也三番两次夜探冷府，她直觉，逯杭应该也是相信冷家是冤枉的！现在这情形骑虎难下，索性就赌一把，万一她赌对了呢！

        “那日在冷府的，也是你吧？”

        沈清墨心里一惊。

        她惊的不是逯杭发现上次潜进冷府的也是她，她惊的是逯杭竟然这么快就知晓是她了。那时候她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有暴露，且还穿着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应该不会暴露的，原来那会儿，逯杭就已经开始怀疑是她了吗？

        逯杭既然这么问了，说明已经知晓是她，就没必要再隐瞒了，沈清墨点点头，“是我。”

        “姑娘今天怎么不穿夜行衣了？这身衣裳……”

        这身衣裳粉粉的，着实艳丽，不便隐藏，在这大晚上的，也能一眼就看到，跟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差不了多少，明晃晃的，特易辨认。

        “你当我不想穿啊，要不是夜行衣被偷了，我至于被你发现吗？”沈清墨小声嘀咕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衣裳，她也想换夜行衣啊，可是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然连她的夜行衣都偷！她把夜行衣放在那堆不起眼的杂货堆里，还塞进陶罐里，已经够隐蔽的了好吧，竟然这样都能给她偷走。其实偷走了也不要紧，她再买一套便是，可是这大晚上的她上哪儿去买啊。

        逯杭低笑一声，没再说话。沈清墨却突然想起什么，瞪着眼睛盯着他，“你你你！夜行衣是不是你偷的？！”

        “还不算太笨！”

        沈清墨明白过来，逯杭先前应该还不确定是她，所以先一步将她的夜行衣拿走，让她没有时间去买新的，然后又在冷府歪脖子树那堵墙附近蹲她，将她逮了个正着。

        那……她进冷府埋布包，逯杭是否也看见了？

        但看逯杭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这事。她进偏厅埋东西时，也特意看了周围没人才埋的，那东西，应该还是安全的。

        稍稍放下了心，沈清墨轻轻舒了口气。

        逯杭盯着她看了一阵，见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表现的还都挺真实，对她放下了警戒，沉默须臾，突然站起身来，绕到她身后。

        沈清墨刚放松没一会儿，见逯杭突然站起来，紧张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明白他要干什么，就觉得手上突然一松，逯杭帮她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手上一得到解脱，她立刻伸手把脚踝处绑着的绳子也解开了。逯杭绑她用的绳子摸着不像是绳子，布料倒更像是绸缎，手里攥着绸带，沈清墨抬头望了望四周，看到床边散落的床帷，瞬间明白过来，这绸带，八成是逯杭从床帷上扯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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