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鱼沈雁杳天涯路（3）
储秀宫。
宛眉缓缓从凤鸾春恩车走下，脸色苍白，身旁还有几个宫女扶着她。凌弈贴身的大太监德子，低身道：“小主辛苦了。”
宛眉出神，脸色不好。只是低低的点头：“有劳公公了！”
“小姐！”宛眉的贴身侍女巧儿立刻迎上去。宛眉笑笑，不语，一同回房。
“宛眉小主，要吃点什么？”管事姑姑见宛眉回来，立刻一脸笑容的迎上去。点头哈腰，低眉顺耳，与昨夜要惩罚宛眉时的态度一点也不同。宛眉现在的心里很乱，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冷冷的道：“不想。”
几个秀女远远的看见凤鸾春恩车驶到储秀宫便停下，都出来看看里面会走下谁。一见是宛眉有的惊讶，有的不平，有的轻蔑，有的嫉妒。这回又见管事姑姑对宛眉的这种态度，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不是个滋味。
而管事姑姑对宛眉冷淡竟然不生气，依然笑呵呵的。出身大家的秀女秦思楠问道：“姑姑，你为什么对宛眉那么好，连她这么对你你也不教训她！”
姑姑道：“你们不知道，人家宛眉小主是侍了寝的，马上就要封妃的。更你们这帮丫头哪一样啊！”
秦思楠又道：“侍了寝就不同吗？现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个秀女。”
姑姑又道：“当然不同。未选秀先侍寝，这还是头一例呢，你们这些人里，能选上的也只有那么十来个，分位也不一定有人家高啊！谁你让人家有手段，晚上出去一趟，就碰上了皇上呢！”
秀女听到宛眉晚上私自离开过储秀宫，纷纷追问：“姑姑你刚刚说什么！宛眉私自离开储秀宫……”
姑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捂上嘴，“我什么也没说啊，我什么也没说啊！”然后幸幸离开。
“什么啊！凭什么她有好运！”“就是，她是什么身份能比的了我们思楠姐！”“就是就是！”
这一届秀女中身份最贵的出了鹂歌便就是秦思楠，一出手便有一大把的银子相送，宫内的姐妹大多也都听她的。
思楠一举手，秀女们便停止了窃窃私语。“姐妹们别不平，还没轮到我们选秀，看他日，我们再斗！”
“小姐！宛眉小主侍寝回来了！”争莺把药送到鹂歌的嘴边，鹂歌接过药，问：“怎么回事？”
“听说宛眉小主昨晚出去了，然后就侍寝了……”越说声音越低，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没落的郡主，自让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出手还必须和那些小主一样的大方才不会让人看不起。但是现在，能用的银子越来越少了，小姐有染上了风寒，虽不想告诉鹂歌让她伤神，但如今不说也没有办法了。
“小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还剩下多少了？”鹂歌的声音很平静。
“不到二百两。”
“嗯，我知道了，我会想想办法的。”鹂歌一口喝完了药，“马上就要选秀了，等结束后，就有皇上的赏赐，日子就会好过了。”
“嗯”
“当当当！”敲门声轻轻响起，宛眉慢慢走进来了。她见鹂歌脸色不好，躺在床上，又喝着药，一惊走到床边问：“姐姐怎么了？”
“姐姐的脸色不好，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宛眉起身离开，鹂歌见宛眉欲言又止，就拦住她问道：“怎么了？”
鹂歌笑笑：“没事，偶感风寒而已。”
争莺见势知趣的道“争莺还有事要忙，两位小主说吧！”然后退出房间。
宛眉见四下无人，这才哭出来。鹂歌急忙问道：“宛眉怎么了？”
“念霜不知道怎么样了。”宛眉边哭边说出这句话。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样了？究竟怎么回事？”鹂歌问，她尽力保持自己声音的平和，但她、的手双紧紧攥住被子。
“是…”宛眉从昨晚的一声惊叫开始说，一直说到皇上突然离开为止。
“小姐，陆小主回来了！”争莺不顾礼节的推开门，宛眉一惊，问：“现在在哪儿？”
“在院子里，听说小主被废，马上就要入辛者库，做浣衣奴。”
听罢，宛眉和鹂歌会心一看，宛眉扶着鹂歌起身，一同出房门。只见念霜和她的侍女站在园中见，似乎再多看一眼这个地方，而四周三三两两的秀女正在一旁窃笑。
本届秀女中最好事的田蓉，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念霜，上前道：“哟！这不是陆小主吗，怎么要离开啊！”又长了一下自己的嘴，“错了，现在是陆宫人。”双手抱在胸口道：“怎么见了本小主还不问好？”
念霜怒气冲冲的看她一眼，眼中噬满泪水。慢慢低下身：“田小主好！”
“大点声，没听清！”
“田小主好！”念霜按住性子又道。一旁的秀女见念霜如此的好气势，都纷纷上来找茬，从前的念霜性子好爽，看不惯的事都说出来，本身她为礼部侍郎之女，大家能忍的都忍了，而今日这些势利小人借此机会都来落井下石。
“你们在做什么！”鹂歌的一句话真的四周都不敢在闹。鹂歌为郡主，身份高出这些普通管家小姐的一半，自然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鹂歌走到念霜面前，四周的秀女都纷纷离去。宛眉拉起念霜的手，眼中含泪。念霜先打破沉默，“傻妹子，哭什么？这样多好，不用做皇妃了。”
宛眉听到念霜未怪罪与她，一下大哭“都是我的错，你骂我一顿吧！”
念霜抱住她：“不哭不哭啊！怪你什么，不怪你。”
鹂歌见两人这样，拉开她们，“念霜，你会找机会复宠吗？”
念霜摇摇头：“我本就不喜欢后宫的生活，可是爹爹偏偏让我选秀，这样也好，做了浣衣奴，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见到王爷……”念霜微微一笑。
鹂歌长长叹息一下：“若是我封得后妃，我一定会将你调来我宫中，也好让你少受些苦！”
念霜拉住她们二人的手，仰天长叹：“我陆念霜一生能有你们俩这这样的姐妹，死矣足以！”
“姐姐！”又道：“从此，这后宫，念霜变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希望你能和宛眉飞黄腾达！”语罢，转身离开。
秋日的阳光照在念霜离开的身影上，那么的凄凉，那么的苦楚。不知道后宫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女子。
风，吹过。
人，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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