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吃过月饼后已经是下午四点。
祁司正每天都会阅读、做文献，保持写论文的语感，之后到了六七点，会补个觉。温予嫌温璘待在这碍事，硬是把人拽到了隔壁。
同样户型的小套房，室内宽敞明亮，比想象中的要整洁干净，但温璘还是眼尖地发现了沙发底下一只没来得及被收拾走的袜子。
“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图谋不轨过。”温璘捡起那只袜子，丢在阳台上的脏衣篓里，他靠在玻璃落地窗边上，眼神还是很痛心疾首，“你怎么能住在哥哥隔壁呢？”
温予翻了个白眼：“你一会儿还要睡在他床上呢，我都没说你图谋不轨。”
“怎么？你也想睡？”
平时攀比惯了，少年的嘴比脑快，浑然忘了现在都是心智生理都成熟的成年人。温予愣了几秒，然后抄起一只抱枕就去捶他。
温璘左闪右躲地抱着脑袋弹回沙发，“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
但考虑到祁司正这作息不是一般人能跟着来的，温予郑重警告他：“要么去收拾客房在我这睡，要么我给你钱去住酒店，自己选一个。”
温璘少爷似的躺在沙发里，晃着长腿模样悠哉又幼稚：“我就要跟哥哥睡。”
瞧这腻乎劲儿，温予抱着一堆衣服出来洗，“那你干脆别选了，出去睡大街吧。”
温璘也不生气，拿起桌上的一只苹果跟在她屁股后面，看她到阳台开洗衣机洗衣服。举起胳膊咬了一口，苹果脆甜，味道还不错。
老实说，温予也就比他大三岁，上了初中后温璘就不觉得这人是自己姐姐了。她身高在高中后就没再长过，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温璘初中都比她长得高。两人出去站一块，别人老以为他是哥哥，她是妹妹。
当然温璘不把她当姐姐看，不是身高歧视，而是觉得这人看着就不太聪明，容易被人骗。
眼神跟黏了502胶水似的瞅了人一会儿，也不说话，温予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这家伙才不阴不阳地开口：“我要是不跟哥哥住，你这几天怎么有理由去他家蹭饭？”
温予蓦然回头，迟缓了几秒，才兴奋地蹦过去掐住少年的脸：“哇！！！弟弟！你好聪明啊！你真是我亲弟！”
她力气大，温璘白嫩的俊容被掐得变形，一整个嫌弃住：“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使劲我快被你捏毁容了！”
温予不依不饶，脑袋里像放烟花似的层层炸开，眼眸晶亮，亢奋到隔壁书房的门窗被人打开，她才赶紧收手把人拽回客厅。
“不能打扰祁司正写论文。”
看她小声小气的样子，温璘没忍住翻白眼，又气呼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仔细一看，是个黑色的u盘。
“这什么？”温予拿起来看。
腮帮子被女人掐的发疼，苹果也不想咬了，温璘揉着脸颊冷哼：“还能是什么？爷爷给的u盘，给你当中秋礼物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意料之外的，竟然是《仿古杂技》的资源。
《仿古杂技》是祁司正要的，给他的话其实相当于他今天收到了双份的礼物，但如果这东西是温予转手给的，性质又不太一样了。
收到u盘之后，温予还故作矜持地推开：“既然这样，那你拿去给哥哥吧。”
德性。
温璘懒得理她这没用的假矜持。大刺刺地靠在沙发里，拿起手机玩游戏，“要不是奶奶帮你，我才不管你呢。虽然说我觉得哥哥的眼光可能看不上你这样的，但是你这么傻，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男朋友，嫁给谁我都不放心。”表情别别扭扭的，声音渐小，“和哥哥在一起也挺好……”
说着，他又抬头看温予一眼，“都住隔壁了，你和他这一个月都没说上几句话吧。”那眼神，简直就是□□裸地嘲讽和嫌弃。
温予一时语塞。
什么叫她这脑子追不上男人，那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的时间，加上她和祁司正的作息时间还隔了个美国时差。
“谁说我要追祁司正了？”温予这回是真不想要这个u盘了，“这u盘谁要的你给谁，别丢我这。”
突然还就生气了，u盘不大，但扔过来正好砸在他下巴。温璘意识到温予还真可能是真发脾气，他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了？你以前不都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跑的吗？这么怂干嘛，喜欢就上，我顶多就是损你几句，又没说你真配不上他。”
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太计较。温予心眼大，时常大大咧咧的吃点亏也没什么，可在感情里，哪有那么傻的人真的舍得让自己一直吃亏？
好在她和祁司正从来没有挑明关系，要不然再相见，她可能也做不到那么坦荡。
温予把桌上那啃了一半的苹果，已经有点氧化发黄了，直接塞人嘴里：“吃你的果吧，一天天的就知道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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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祁司正补觉醒来时，潘昱谦给他打电话。实验室好不容易放人出来透口气，他想约祁司正出来吃饭，地点瞎选，反正他也累了不想跑太远，就定在附近的建政路夜市街。
原本麦今打算来常泞的，但工作耽搁，原计划的二人世界一下子变成了四人。
潘昱谦也无所谓。
就是温璘有点畏畏缩缩的。
温予在家说：“你都多大人了，还社恐？”
“但哥哥不是社恐吗？”温璘还挺为祁司正考虑的，想到以前，他两条眉毛都皱起来，“我记得他当时被私生饭骚扰过后，就不怎么去人多的地方了。”
闻言，温予弯腰穿鞋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私生饭？”
温璘见祁司正刚才主动约他们一起出门，以为这事已经过了，可能戴口罩也就是习惯使然。小小地疑惑过后也就不再在意，戴上鸭舌帽声音含糊地点头：“对啊，就是他备考研究生那年，哥哥原本打算考中传的，但因为私生饭这件事影响，他没考上，后面才来的常大。”
说完他又眯着眼看她：“你不知道？”
温予还真不知道，大脑此时一片空白，唇线抿得平直，表情微僵。
温璘倒是反应很快，问完后就想起来了，了然点头：“也对，当时你好像去集训了，哥哥那会都不敢出门，你应该没见他也联系不上。”
半个小时前温予就在催他出门了，可男生出门的速度只要十秒，戴上帽子后，温璘就反过来在门口催她。
像是掉进了异时空，无形中似有一双手把她拽回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大脑里闪现的画面，还能看到那条空荡的街道、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
唯独不敢看祁司正那双眼睛。
她怕想起那天晚上，他的眼神其实不是漠然，而是极度紧张后的无措和空洞。
温予保持穿鞋的动作没变，心跳如擂鼓，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舌头放在口腔里，想说些什么，动弹几下却没能张口，只品出酸酸涩涩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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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政路是真热闹。入秋后夜晚凉，温予披上一件薄针织外套，温璘还是一件印花t恤，压根没换。
抬头看向潘昱谦旁边的祁司正，估计是傍晚补觉醒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白色的薄卫衣，碎发懒懒地散下来，没戴口罩，面容白皙干净，像山间泻下来的清泉，俊朗得比温璘这个大学生还要有少年感。
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点了烧烤和鸭脚煲，潘昱谦又拿了一听啤酒，照顾到还有女士，就去外面点了份水果捞。
期间都是三个男生在说话，潘昱谦和祁司正互相交流学术心得——实际上是潘昱谦在单方面地吐槽实验难做，数据难搞，导致论文一拖再拖，而祁司正兴许是怕刺激到他，也不谈自己的情况，只说他导师的课题组的确不好待。
温璘插不上这个话题，只知道潘昱谦也打游戏，然后聊着聊着两个人就开黑组队了。为方便交流，温璘还跟祁司正换了个座位，和潘昱谦挨在一起。最后只剩祁司正在喝酒，温予用竹签插着一块芒果新奇地看着他。
“想喝？”迎上女人的目光，祁司正侧眸看她，匀称修长的指还捏着一罐啤酒，渗出来的水珠把他的手指浸得湿漉漉的，感觉很凉。
温予吞了下口水，试探性地问：“我能喝吗？”
祁司正垂下眸，似在思索，而后又对上她的视线。
温予无端地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乱如麻。回想起七岁那年偷喝酒而后就吐他一床的囧事，心想祁司正定当是想掐死她的，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喝。
可意料之外的，祁司正喉结滑动两下，溢出淡笑：“你想喝就喝。”
哦，现在成年了，可以喝酒。
温予兴奋地搓搓手要去开一罐，却不想一只手先比她伸出去。祁司正拧开，然后将塑料杯摆在她面前，异常小气地只倒了一点点。
然后，就停了。
温予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抬起视线无声地控诉他这吝啬的行为。后者看都没看她，嗓音淡淡，“少喝。”
中秋，夜市比平日里还要热闹，尤其是大排档里，喝酒猜码的人很多。
常泞人喝酒都喜欢猜码，也就是划拳，但温予听不懂，只知道他们喊着十五十五二十，然后输的人就把面前的酒一口闷。豪情万丈得很，压根就不关注圈外的其他人。
也就是这样的环境里，祁司正才显得松散慵懒，冷冷清清的眉眼都染了上人间烟火气，暖意潺潺。
温予咬着下唇的软肉，不太服气地想要再给自己加点，“你是不是怕自己喝不过我，我跟你说，我喝酒很厉害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还把我当七岁的小孩子看。
祁司正平时很少喝酒，估计也就跟潘昱谦的时候碰几口，温予不知道他的底。但潜意识认为他也不太能喝。
闻言，他瞥过来一眼，薄薄的眼皮掀起，“你有多能喝？”
明明语气没变，但感觉像是挑衅。
旁边太吵，温予勾勾手指头，示意他凑过来点，祁司正顿了几秒，没动。
就在温予以为他不屑于和自己比这幼稚的玩意儿时，男人单手压着桌面，侧过来，上身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和脸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味。
“嗯？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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