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城绣娘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凌窈自以为仗着系统，就能够摸得清楚羽家人的关系，可羽君逑这番话，愣是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羽君逑将席子向后挪了挪，自己趴在了桌案上，他兀自嬉笑道：“我早几年就亲手做了把金锁，本是想给四弟的，可是我见他娘也不喜欢，便又收起来了，如今，阿逸几年后若是有了孩子，我便可以把这金宝给他孩儿。”
凌窈看着羽君逑憧憬未来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有些惋惜，她道：“究竟是你与逸公子好，还是二公子与逸公子好？”
闻言，羽君逑这才像是想起什么，唇角的弧度缓缓地降了下来，道：“都不好。”
“不好，你备什么聘礼？”
羽君逑又解释道：“我们儿时还是很好的。你知道吗，阿逸的娘亲很善良，待我和阿谦都很好。我娘亲身子弱，她当年收留阿谦，便是以为不会有我。说起来，阿谦其实比我大些年岁，但是府里有规矩，那些下人才尊我为长公子。”
“后来，我出了事，我娘亲就日日寡欢……阿逸的娘是我娘亲的贴身丫鬟，她也不是什么后者居上，实则是我娘亲希望有人照顾我爹。如此，我们三个从小就要好。”
“那你们是如何反目成仇的？”凌窈自知她问得有些穷追不舍，但羽君逑也没有拒绝回答的意思。
羽君逑耷拉着脑袋，侧枕于胳膊上，他眯了会儿眼，才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阿谦应该清楚，我有段时间确实是个痴儿，什么也记不得了。说起来，我倒是想知道，阿谦有没有命令你暗里解决掉同你来的孟谋士？”
凌窈点点头，惊奇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莫非这人同你们有渊源？”
羽君逑“嗯”了一声：“既然阿谦让你杀了他……那应该就是他当年挑唆的阿逸了。”
他说的话很有悬念，总叫凌窈想了解更多的前因后果。
恰逢她又要开口，系统突然冒了出来。他将不久前透露给凌窈的关于孟春的“平生事迹”的记忆再次灌入至她的脑海。随之而来的，也有他的言语：【宿主，羽家大公子与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人。孟春曾经在羽君逸手下做事，后来又投奔了羽君谦。他本身预谋在前，当初在羽君逸手下时并不起眼，如今羽君逸也认不出他，据羽家大公子所说，孟春此人阴险，宿主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嗯。”凌窈应道。
系统传输的记忆有淡化效果，时间久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此刻，在她脑海里，凌窈再一次看清了孟春是如何把羽家两兄弟糊弄的团团转，又是如何一步步的使唤羽君逸直到他与羽君谦反目成仇。
记忆暂时有了，可她对羽家的具体关系还是一知半解。就比如，孟春还与羽家的小妾来往很密切。
凌窈正欲开口再问，帐外突然传来了别的声音：“顾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凌窈与羽君逑相视一眼，心一叹，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听辩声音，实是孟春。
“躲起来？”凌窈低声道。
羽君逑环望着四周，看准了地方后，就点了头。他起身朝着凌窈的榻上去，脱了鞋子，拿在手里，又解下了帷幔，隔绝着两方天地。
凌窈道：“进来。”
孟春还是早上那件红菱绸衣，胸前金黄的牡丹绣纹着实诱眼，生动且富有灵性，凌窈不禁一夸。
孟春道：“姐姐是曾经皇城第一绣娘，如今嫁了人，也老了，名声便也小了，可手艺还是不差，顾姑娘若是喜欢，我可叫我姐姐给你做一件。”
凌窈客套道：“那就有劳了。”
“今日玄武营出事，我方才询问了李将军一会儿的规划，他说暂且让将士们休沐一日。如今将士们一歇，我自然也歇着。所以，趁这空档，顾姑娘若调查叛贼，我们何不即刻去玄武营那边探探？”
凌窈一挑眉，道：“孟公子就是为这个而来？”
“不然呢？”
凌窈一叹，答应道：“现在就去罢。”刚一说完，她又想告知羽君逑一声，可再一想，羽君逑就在一幔之内，不用相告也能听见，便径直出去了。
帐帘一掀、一落，人一出来，孟春就问道：“顾姑娘有头绪么？”
凌窈摇头。
————
此时，玄武营内格外寂静，除了阵阵□□声——宫医正给一些清醒的士兵试针试药。
李勇也恰好在。
他见有人来了，便走上前去问道，来此何事？
孟春答道：“您方才允了我们歇一日，我想，我们作为谋士，虽然将军没有吩咐，但也理应为营里做些力所能及的。”
李勇拍手道，好。
凌窈看着宫医在为一个士兵扎针，她走过去，想更近地观摩一番，好奇的问道：“这是中毒？”
“是。”宫医按寻着士兵的穴位答复道。
“什么毒？”
宫医沮丧的回答：“西域特有的毒，暂时还不知道。”
凌窈起身，又朝其他清醒着的士兵走，她一个个仔细打量着他们的神情。真如早上羽君逸所说，皆是一副病入膏肓一般无精打采的模样。
凌窈暗里又问了系统这是什么毒，系统也不知。
走着走着，她驻了足，见一人很是面熟，黝黑的皮肤，唇角有道疤痕。
这人与当初在她摔下马时，接住她的死侍很像，凌窈心想。
她看了一会儿，那人也许并不习惯被旁人这么盯着看，便打开了干裂的嘴唇轻声道：“顾姑娘。”
“你认得我？”
那人恭敬的抱拳躬身，介绍道：“在下乃二公子死侍。”
凌窈一笑，看来她没认错。只是，她有些没料到，羽君逸竟会把羽君谦的死侍放进玄武营里，难道他就不怕羽君谦的人使坏？
“你既是死侍，自然与普通士兵比不了，你可知你们这是中的什么毒？”
死侍听了凌窈的问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顾姑娘，您真是高看我们了。其实，这毒我也不清楚，那宫医方才对我们说，这是西域的毒。”
凌窈又道：“那食物、空气和水，你觉得这毒是如何来的？”
死侍还是不知，他倒是先排除了空气，由来无非就是这大草原的空气流通很好，若是毒气，受危害的可不止一个玄武营。
凌窈一点头，垂眉思考。
“死的人都处理了吗？”
死侍道：“还没有。”
“带我去看看。”
处理尸身的地方就在众人被杀的地方，宫医判断了这些伤口不会传染疾病后，便打算先放着。
这些尸身均被裹了草席，依次并排摆在一起。凌窈让死侍打开了最边上的一个，她仔细察看着尸首脖颈的伤口，道：“这些人都是以封喉所伤？”
“是。”
凌窈又问：“确定都检查了？”
“检查了。”
此人脖颈的伤口又深又宽，凌窈又教死侍打开了其他几个。
死侍边做事，边道：“大人，小人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小人妄言，这均为短柄刀所为，而杀人者定还在营中。”
凌窈心生疑惑：“缘何故？”
“您且看，这些伤口皆已化脓，血也流了许多。尸身封喉时的伤口看起来又重又深，初步确定是以短柄兵器或是长柄刀所为。而营里的兵器皆由公家提供，将军也不容许任何人自己带，”死侍顿了顿，他望着凌窈凝重的神情，也不知自己讲清楚了没有，“夜里的巡卫只被允许使用长矛做兵器，而匈奴相较于短柄兵器，他们更喜欢用长刀，况且依那些蛮人的性子，封喉他们基本不会，若是一击致命，他们会瞄准这里。”
死侍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所以，长刀排除，这些伤口便是由短柄刀所致。短柄刀在营里常出现，但一般是出于自保偷偷带的。所以，先不论这刀属不属于杀人者，至少，杀人者是营里的人。”
凌窈点头，思忖片刻：“有道理。”
死侍稍微贴近了凌窈，又悄声补充道：“大人，我们是二公子派来专供您使唤的，如今虽是充了军，您若是有吩咐，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最后这话，叫凌窈愣了许久。也是，羽君谦手下的人，怎会屈伸与仇人呢。半响，才应道：“会的。”
起了身，凌窈又让死侍将那些被打开的尸身重新裹好卷进席子里，便让他退下了。
“好麻烦。”凌窈悄声抱怨道。
她的埋怨，不过就是孟春非要拉她来调查叛贼一事，而来了这地方，没想到又被带出门的死侍也找上了。
系统突然在一旁插声道：【这事羽君逸也没提，谁教你诱因孟春做此事】
凌窈回嘴道：“我那也是不想叫他随我们同去匈奴境地说亲嘛，才想的此法拖着他。再一说，他自己若是查出了叛贼，功劳不全是他的吗？”
话刚说完，孟春突然从她身后出现，拍了她肩一下，问道：“有头绪吗？”
凌窈被突然一拍，吓了一跳，不过适才与系统的对话，孟春似乎没听到。
她转身观察了孟春来的方向，才发现是他与李勇交谈结束，才来寻的她。
凌窈瞪圆了眼睛，盯了他一会儿，看他游手好闲的模样，阴阳怪气道：“只站着自然什么也想不出，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让宫医治好他们，找到缘由在来定夺，况且，那叛贼至今一点马脚也没漏出。”
孟春又道：“方才，与你看尸首的人，是二公子的人罢？”
凌窈一怔，道：“您记性可真好。”刚一说罢，又寻思孟春这人生性多疑，便解释道，“他方才在与我分析这伤口是由何种兵器所伤。”
“有结果吗？”
凌窈为减些他的顾虑，便如实答了，随后又补充道：“早听闻孟公子博学多才，在二公子那里也是出类拔萃。所以，此类伤脑筋的活我可做不来，方才我也把那死侍所认为的都说与你了，我以为，此事还是孟公子来的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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