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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半师


最后的夏日随着蔷薇花的凋谢而离去,而新进弟子们也入门满两月了,这天他们即将第二次月考,有上次的经验,弟子们看上去都很放松,排队站在论法堂前也时不时交头接耳说上几句。

        上午这场依旧是笔试,弟子们按次序坐好,这次众人都心中有数,不慌不忙的执笔正坐,一场考下来竟没几个人中场休息的。高微做完了所有的题目,这些并不难,每天她都要在玉版上默写当天的课业,身体也许疲惫,但头脑却潜移默化的吸收了所有的知识。

        紧跟着,朱玖也停下笔,洁白的眼皮耷拉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的淡青色阴影上又加了一层暗色,坐姿依旧端庄,却在合上眼的那一刻便睡着了。这些天她只要有机会就要合眼小憩,甚至能一边走路一边睡觉,有一次若不是高微眼明手快,朱玖就要把一箸菜送到鼻子里去。

        这一场考完,没多久便张挂出弟子们的名次,高微三人都没去凑那个热闹,难得有休息的机会,他们一出考场便坐到树荫下,靠着树干呼呼大睡起来。

        刺眼的阳光被树叶挡住,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到三张恬静的睡颜上,如果能一直这么睡下去,该是多么好的事。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样美好的休憩被粗暴的打断了。

        “喂!喂!”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恶意的幸灾乐祸,她看叫不醒高微,干脆伸足在女孩肩膀上踹了一脚。高微靠着大树正好睡呢,冷不防被她这一踹,上半身猛地一滑,还没触地便自发的弹起,睡意也一扫而空。

        “干嘛!”高微眯眼看着对方,还没睡够便被人弄醒,眼睛又酸又涩,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对面那人比她高半头,容貌娇俏,昂着头满是傲气,高微抬头看着那翘起的下巴和鼻孔,心中一阵烦躁。

        “凡种就是凡种,上次是你侥幸,这次可就不成了吧?”文倩容冷笑着,正眼也不瞧高微,只拿余光上下扫了她一眼,“哼,就这么点实力,考成这样,我都替你难过呢。”

        高微向不远处的名次榜扫了一眼,想必这次考在文倩容之下了,她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替我难过?多谢多谢,难过完了么?难过完了就请便吧。”

        说罢,她便大马金刀的往树下一坐,双眼一阖,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谁耐烦管这人的耀武扬威。

        文倩容跺跺脚,愠道:“我还没说完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高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文倩容的声音像苍蝇一般嗡嗡,吵死人了。

        “你!哼!告诉你,修真是靠实力的,别以为资质好就行了,你这种凡间来的货色,永远比不上我们世家出身,以后招子放亮点,少来我面前碍眼!”

        高微懒洋洋的摆摆手,嗜睡得有点口齿不清:“碍眼?这不是你来找我的事么?嘿,我是凡间来的货色,和世家出身的货色没什么好比的,你巴巴的吵醒我就是说这个?知道了,文师姐,哪边凉快待哪边去,省得我又碍了你的眼,再把你惹哭了可怎么赔呀?”

        她说得诙谐,已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文倩容心中恼怒,转身横了身后几人一眼,一时也看不出是谁笑的,她本来见高微名次退步,想来奚落一番,谁知这人根本无所谓,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想放几句狠话,又自矜身份,心想不就一个凡间出身的小丫头么,纵有收拾她的一天。

        文倩容兴冲冲地的来,愤愤不满的走了,而午休的时候毕竟短暂,被她这么一闹,没多久便到了下午考试的时间。这次不是面试,依旧是笔试,盖因课程增加不少,这些基础课业无论弟子们懂不懂,先得背下来再说。

        下午的考试是上午的翻版,费时费事费精力,坚持到最后而不中途休息的,基本上都是考在甲等那一拨人。高微朱玖上次成绩尚可,是因为被沈真人狠狠操练过,而其他人却并无经验,若论她们两人修为,不过才练气二层,在三十六名弟子里只能算垫底,考得比上次差也情有可原。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考完后连名次榜都没有去看,溜溜达达到膳堂吃过饭,再顺着小路去绳愆处,通往绳愆处的路原本冷僻,这段时日被他们走得熟了,路面都磨光了一层。

        两个月下来,高微等人也算摸清了沈周的脾性,他不苟言笑,性情严肃,但与韩烈相比可称得上“心慈手软”。每日虽令他们三人在幻境中杀蛇骨藤,但还算点到为止,除了前几次叫他们知道厉害外,其后的蛇骨藤数量和战斗力都在三人可控范围里。

        抱着练习的心态,三人进入了沈周营造的幻境。

        一条长长的蛇骨藤从没踝的草丛中游来,如蛇般悄无声息的立起,卷须长伸,猛然向不远处的一只脚腕缠去。卷须正要触到那白色的单裤,斜刺里一道剑光闪过,卷须一触而断,那道剑光顺着长藤来势,如破竹般将手腕粗的藤蔓劈成两半,又就势左右一荡,将潜伏其后的几条长藤绞做数段。

        剑的主人反手一甩,碧绿的汁液撒到草丛上,缓缓顺着草梗流了下来。高微旋身折腰,剑随臂展,其势如流水,连绵不绝,唰唰几声又削断几条冲来的蛇骨藤。

        “喂,你看着点啊!”女孩扬眉一笑,眉宇间是焕发的英气,她手下不停,与方暄朱玖鼎足而三,挥手间便是一片绿藤折断。

        方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没用宗门配发的短剑,手中是一把黑黝黝的长刀,这一个多月的砍柴做苦力生涯让他气力大涨,出刀虎虎生威,势大力沉,大开大阖间,藤蔓无不应手而断。

        他一边左劈右砍,一边乘空结个手印,见有可乘之机时施用飞沙术,只见黄沙飞舞走石遍地,一片片藤蔓被压得倒伏在地,少年乘势操刀劈砍,三两下便倒了一片,那蛇骨藤离开本体后还翻滚不休,青绿色的汁液如血般喷洒一地,淡淡的腥味随之弥散开来。

        少年长刀一扬,威势大增,他朗声笑道:“怎么样?咱们比一比?”

        “比就比!”朱玖昂首傲笑,她身姿曼妙如飞天旋舞,丽色逼人,下手却颇为凌厉,短剑在她手中被缚以火灵,剑光中夹杂着炎炎之气,藤蔓属木畏火,于此火灵剑锋前无不披靡。少女手起剑落,藤蔓被一砍两段,断面焦黑冒着丝丝热气。

        她意态飞扬,唰唰唰几剑气势如虹,不知是杀得兴起还是方暄那句话激起她的狠劲,朱玖身法快捷,几步脱离另外二人的战团,仗剑突进,合身向最大的蛇蔓藤刺去。

        那蛇蔓藤是一株主藤,高逾一丈,粗过一围,枝分数十,那分枝的藤蔓细的都有手腕粗,刚一砍断,断口处便生出嫩条,枝条迎风便长,呼吸间又是一条长藤,几十条长藤如群蛇狂舞,上下翻飞,张牙舞爪,其势凶悍逼人。

        蛇骨藤杀之不尽,全因这主藤能断而复生,前几次三人皆是被长藤团团卷起,再被这主藤生出巨大的花朵,一口吞吃下去。虽是幻境,但三人身体上的疼痛和伤痕却做不得假,故此他们对这主藤恨意颇深。

        再后来,三人经验渐长,修为亦增,对敌之时不再落于下风,后来许多次都是与其支应周旋,撑到时辰到了再被送出幻境。

        见朱玖单身赴险,另外二人也大惊,却见少女白衣飞扬,掌中短剑火光耀目,她提步上前,劈开数条挡路藤蔓,再双足点地,纵身一跃,双手紧握短剑,剑上火炎暴涨,她借那一跃之力,将掌中带着火灵的短剑,深深刺入那蛇骨藤的主干之上。

        短剑全刃没入藤蔓主干,朱玖却不放手,手结祝融印,全身火灵之力从剑柄源源不断涌入藤蔓之内,藤蔓受火灵剧创,生发出的数十条藤蔓瞬间转向,翻腾着向白衣少女卷去,而她竟丝毫不做防备,全身空门大开,眼看藤蔓碧绿的尖端就要触及她的身体。

        却听一声清叱,高微提剑冲上前去,她纵剑一荡,剑锋所向,正是袭击朱玖的长藤,嗤嗤几声,长藤以毫厘之差便要勾着朱玖脖子,却还是不甘的断在剑下。

        方暄也没闲着,他掐指结印,身缚土灵,一时间全身肌肤硬如土石,他单手握刀,刀舞如轮,尽是攻杀招数,合身冲入藤蔓阵中,无数藤蔓缠在他身上,都被他发力震断,他见朱玖之险稍解,手中刀势略为一缓,沉肘蓄力,暴喝一声,手起刀落,一刀狠狠砍在蛇骨藤一围粗的主干上。

        只见朱玖手握剑柄,神色肃穆而凝重,肉眼可见的火炎之灵从她身上升腾而起,又顺着剑柄注入藤蔓深处。蛇骨藤吃痛,左右扭动,少女却巍然不动,任凭藤条抽打纠缠。

        方暄则另辟蹊径,手持长刀沉腰立马,口中暴喝连声,手臂青筋虬结,以劈柴架势一刀一刀的砍伐着蛇骨藤主干,他以土灵护体,藤蔓奈何他不得,一时间木渣四溢,汁液飞溅,那深褐色的主干片刻便被伐出偌大的缺口。

        在他二人合力之下,蛇骨藤东摇西摆,长长藤条疯狂抽动,却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藤木抽搐着,摇晃着,绿油油的树汁如人血一般到处喷溅,它已是强弩之末。

        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一阵长长的颤抖后,蛇骨藤突然将藤条一凝,沉默中蕴藏着反击,二人不敢掉以轻心,朱玖催动丹田灵力,方暄奋力砍伐,都觉察都这不正常的沉默背后的诡异。

        蛇骨藤动了,不是那种蛇一般的扭动,而是轻轻的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藤蔓质地坚韧,而这时它主干中间却爆出啵的一声,坚硬的木质向四周爆裂开来,爆发的力道将朱玖和方暄生生震出三丈远。

        等他们站定,只见那数十根长藤毫无生气的趴伏在地,褐色的主干被炸得七零八落,从中伸出一条细如手指,绿如翠玉的藤蔓,那藤蔓长约三尺,翠绿莹润,卷须弯曲出俏丽的弧度,藤蔓随风轻摆,看上去十分可爱。

        蛇骨藤爆裂时,高微不在其上,此时反而离这东西最近,这细小藤蔓与之前那些凶神恶煞的长藤比起来,看上去又可怜又无害,女孩却皱着眉,持剑当胸,摆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

        那藤蔓被剑风一带,本来呆呆的挺立在蛇骨藤的残骸中,此时抖了一抖,柔若无骨般向高微的方向攀爬过去。它速度不快,在草地上缓缓爬行的样子看上去也柔弱得紧。

        高微离它本来就近,片刻那细藤就爬到她脚边,细细的卷须向上伸展,似乎要爬上她的鞋子。女孩手肘一沉,细藤被锋利的剑刃切成两半,可那细藤似乎并没有受伤一样,就像只是被剑锋分成两条,两条细藤各有一头扎入泥土中,另一头继续向高微攀爬过去。

        女孩的剑先于思维,又是剑光一闪,细藤断做四截,可它们还是若无其事的一头扎根泥土,一头伸出长长细细的枝条向她爬去。

        高微头皮一麻,本能的觉察出危险,她飞快的筛选了一遍所学术法,可偏偏纯水灵根并不长于攻杀,除了剑她竟无能为力。女孩疾退几步,又对正要过来的朱玖方暄喊道:“别过来,这东西不对头!哎呦!”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高微只看到了地面上的细藤,却忽视了细藤扎进泥土的一头,不知不觉间,细细的根茎和卷须从女孩脚底泥土钻出,啵的一声刺破她的鞋袜和皮肤,瞬间,枝蔓便顺着着她脚底的经络血脉肌肉和骨骼,一路向上生长。

        高微只觉得脚底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极为细微的疼痛一闪而过,接着脚底一麻,麻痹的感觉顺着脚底脚踝小腿一路延伸向上,这短短的眨眼间,只够她喊了一声哎呦,女孩的喉头接着麻木了,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朱玖和方暄已赶到她身边,见她一动不动的站着,皮肤下隐隐透出翠绿颜色,也都知道不好,却并不清楚她怎么就着道了。高微虽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头脑却还清醒,她拼命转动眼球,示意二人小心脚下。

        可还是太晚,朱玖的手刚刚搭到高微肩头时,她脸上闪现出一个惊诧的表情,这时藤蔓从地底刺入她的脚底,她觉得不对,却无法阻止那从脚底传来的麻木感,片刻间便保持着一脸惊诧的神情,一手搭在女孩肩头,也陷入了同样呆若木鸡的境地。

        最后只剩方暄,他身缚的土灵之力也没有阻止藤蔓的入侵,他成为了下一个如木石般僵硬的雕像。

        三人保持着那一刻的动作,高微持剑而立,朱玖伸手搭在女孩肩头,方暄侧身到一半,双手握着长刀,正四顾找寻未知的危险。

        危险来自他们脚下。

        那细细的藤蔓,从蛇骨藤的残骸中生出,不过说句话的功夫,便将这三人全数制服。他们虽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心中却极为懊恼,那股懊恼之情在他们出了幻境,身在绳愆处的小楼中时愈发鲜明。

        和意料中的一样,沈真人也在小楼之中,他目光沉若深潭,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虽然幻境中的伤害没有延续到现实中,高微还是觉得全身发麻,那种全身不受控制,被左右操纵的感觉她此生都不想再有第二次。沈周看到她时,眉毛皱了皱,他向来严肃,这一皱眉便满是山雨欲来的冷厉。

        “一个一个说,都错在哪里?”沈周向来不喜欢废话,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朱玖身上。

        少女一咬牙,上前拱手躬身为礼,恭敬答道:“弟子不该逞一时之气,孤军深入,以致同伴措手不及,难为呼应。”

        沈周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又看向方暄。

        “弟子不该生攀比之心,出言轻佻,引起同伴间争斗之念。”方暄面色肃然,低眉答道,此次惨败于他也十分难受,故此收起平日嬉笑神色,老老实实的认错起来。

        沈真人依旧不予置评,转眼看向最后那人。

        高微硬着头皮上前答道:“弟子知错,弟子对场内形势不明,尚未探明最后那细藤的底细,便冒然出剑,见形势不妙,又不早做撤离,以致对方有机可乘。”

        三人认错完毕,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每次幻境历练后,沈周都要三人反省战斗中的得失,并点评一番。听完三人回答,他面无表情道:“那最后的细藤,是寄生藤。”

        “天下生物中,以寄生最为奇特,寄生之物不沐阳光雨露,不自生自长,而是附于宿主体内,食其精血,吸其灵气。若不慎为其所寄,便如跗骨之蛆,极难杀灭。但这种东西也有弱点,它们的能力只在于**、吸引以寻求宿主上,比如这寄生藤,外表柔弱可欺,正是让猎物放松警惕来靠近它,你们若有警惕之心,离它远远的,也不会就此着道。”

        高微闻言面上一红,她确实有些托大,那寄生藤虽能从地下攻入她脚底,但若一开始就不去靠近,也不会有此败局。

        沈周继续说道:“就算着道,此物毕竟为五行之属,入五行之内,必有相生相克,若一时不慎,让它侵入体内,以相克之灵气来抵制,也能将其祛除。寄生藤为藤木,以火克木,火以炎上之灵气对它有极大的克制,若以火灵相攻,你们决不至于全军覆没。”

        朱玖也自责不已,她之前杀蛇骨藤耗费灵气过度,以致寄生藤侵入体内时,身体丹田经脉中一片空虚,那寄生藤才能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般将她控制。

        “你们最大的错误在于各自为战,虽互为两翼,却未能彼此呼应。你们本应同进同退,以己之长,补彼之短,却不明形势,自乱阵脚,以致为敌人后手所乘。”

        三人闻言齐齐低头,姜是老的辣,沈真人所言确实一语中的。

        沈周顿了顿,最后道:“若是实战之中,你们早就尸骨无存,虽是幻境历练,也不得儿戏,要好生应对。”

        沈真人向来是一副严师的面孔,他以金丹真人之尊,屈居群玉山绳愆处,平日只管责罚一些练气弟子,长日无聊,见这三个孩子都有几分意思,便有栽培之意。高微等人并未让他失望,他虽面上不显,却也觉得几人进步不小,只是向来对弟子们不假辞色,教诲有之而奖赏阙如。

        只是他这样严厉,与另外一位金丹真人相比可真算得上“心慈手软”了。

        少年精赤上身,借着月光,以一方断木为桩,从身后堆积如山的原木中抽出一根,立在木桩上,他以掌缘在原木上略一比划,随即沉腰立马,双足牢牢站在当地,劲道从底盘一路经腿到腰,再从肩头及手肘,只听他断喝一声,以掌为刀,咔嚓一声将那段径尺的原木从中劈成两半,他手掌一落到底,重击在木桩之上,竟发出金石交鸣之声。

        月光照在苍白的木桩上,木质纹理如流云般延展,那是一段坚硬如铁的鱼梁木,若不用这鱼梁木为桩,很少有木头能当方暄的一劈之力。

        “吵死了!”说话的人一身黑衣,长发披散,月色下,他一双冷若玄冰的眼睛竟能夺去明月的光辉。

        方暄闻言,忙束手站定。只听韩烈声音尖刻如钢铁摩擦岩石,他冷笑道:“乒乒乓乓的,你这是打铁么?傻小子,真是蠢笨如猪,不可救药!”

        少年垂目不语,这样的责骂他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从一开始的羞怒到如今的麻木,他早就能做到听而不闻。

        韩烈黑袍拂过地面,他伸手一招,一段原木轻轻飘了过来,端端正正落到木桩上。他桀桀而笑道:“蠢货,叫你不用刀斧,可不是让你用蛮力。这几斤蛮力,在凡间或许稀罕——以你这种资质原本只配在凡间打打铁。”

        “看好了,化灵为力,聚气凝一,是这样用的。”

        不用他说,方暄的目光已牢牢锁在韩烈身上,只见他伸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骈指轻轻一点,指尖一点极为精纯的灵力在半空中凝结成珠,又顺着他的手势化作一道细不可见的细线,韩烈手指微微一动,那道细线便飞快的跃向那段原木桩。

        就在此时,木桩轻轻一动,随即从中无声无息的裂开,不是裂成两半,也不是四瓣,而是散成一寸见方,据说尺寸最适合引火焚烧的木条。几十条木条散成一个整齐的同心圆,铺在苍白的鱼梁木桩上,静静沐浴着月光,断面看上去光滑如镜,好像被砂纸细细打磨过。

        不用上手,便能知道这几十根木条的尺寸定然不差分毫,方暄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拿起一根木条,手指在上面细细摩挲,体会那一丝还未散去的意与势,连韩烈什么时候走了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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