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中秋之夜

南山之上，沈慕清曾偷偷在这里立下一块木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若她是二哥，也想回这里看看，虽是殒命之地，但何尝不是重生之所。

        只是重新投胎的二哥还会记得他疼爱的妹妹吗，还有桐桐，他都没来得及看她出生。

        “如果二哥重新投胎，现在也该有六岁了吧。”沈慕清掰着手指算着。

        “和桐桐一样？”软糯的声音，桐桐眨着大眼睛问道。

        “桐桐只有五岁。”沈慕清虎着脸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哦。”

        “姐姐，二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还是那个软糯的声音，那个清亮的眼神。

        “二哥他呀……”清丽的声音，夹了一丝叹息。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聪慧，很爱我们。”沈慕清觉得可以用尽天下的溢美之词，然话到嘴边，却总是苍白。

        “也爱我么？”桐桐问道。

        “爱，会很爱很爱桐桐的。”沈慕清叹息着。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二哥的死是沈家的禁忌，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只直到，自己再没等来长桂坊的核桃酥，而曾经最爱的长桂坊，这六年来，她也再不曾踏足。

        不远处树木繁茂，阳光暖而不烈，透过绿叶的缝隙填满山头，暖洋洋的，带着温柔。

        “你大老远从南阳跑过来，就是为了登山？”可暑夏爬山，是真的会热的。

        乔钰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看着十三弟静默的站在那里，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姑娘给这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那大的他见过，匆匆一面，对她刀子般锋利的嘴记忆犹新。那个小的，像是软糯团子一样，虽没见过，但其双眼灵动十足，想也知道就是沈家的大宝贝，沈五小姐沈慕桐了。

        “十三，你不会是担心沈氏吧，沈慕陵虽然也不差，但和你还是没法比的。今年秋闱，你赢定了。”乔钰的脸上的线条十分刚硬，就如他的人，他的话，十足的强势。

        “碰上我，沈慕陵很头疼吧。”说话的公子，长得其实和乔钰不像，更阴柔些，只是周身透着一股冷漠，不是阴冷，也不是寒冷，就是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而这种气质的骇人程度，比起乔钰来，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钰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哪个学子遇到你不头疼。“只不过你毕竟是沈氏族学出来的，就算是赢过了沈慕陵，也不算堕了溪山沈氏的威名。

        “那是溪山沈氏的能耐，和沈灏，又有什么关系。”乔十三这话更冷，不再看不远处的一对姐妹，转身向山下走去。

        “我知道你看不上沈灏，但是乔沈两家要交好，来到京城，收收你的脾气。”乔钰的话从背后传来。

        快步走在前方的乔十三连目光都没变一下，似乎根本就没把乔钰的话放在心上。

        中秋夜，京城四处灯火通明，绕曲水四周摆满了摊贩，罕见的热闹，水上有一艘艘大船，船上的灯光色彩斑斓，华然璀璨。歌声沿两岸飘了开去，在岸边细细瞧着，船上舞者的优美舞姿可见影绰。

        街道上摩肩擦踵，好似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了，只乐的小贩们见牙不见眼，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一片歌舞升平。

        沈府也大红灯笼高高挂，丫鬟婆子小厮们也乐呵呵的聚在一起开火。只不过这府里的主人嘛，一个出门办差，一个远去西北，一个寒窗苦读，还一老一小白日里玩的太多，要先睡。

        剩一个沈四姑娘，那叫一个百无聊赖。然而中秋夜哪里不是团圆的日子，就算是街上散心玩耍的也都是成群结队的父母亲长或是兄弟姐妹，沈四好像去哪都不对，一个人出去玩不对，去找昭阳也不对。所以可怜的沈四小姐只好独自一个人看星星看月亮看灯光闪烁，只等到了时辰，便前往玉带桥准备替越王府当这个跑腿的人把他们家主心骨的家书取回来。

        玉带桥头人头攒动，沈慕清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微微蹙了眉，顾飏是很好认的，不管有多少人，只要他在，只要他想，便可以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正待她思考之际，一个精致非常的小船向她漂了过来，船头上他的亲随正在卖力的划船，顾公子呢，在悠闲的喝酒，桌上有些精致的小食，似是给沈慕清准备的。

        “看什么，自己跳。”小船距玉带桥还有些距离，一般人是万万不敢从桥头往下跳的。

        可沈慕清自幼被自家大哥带着玩，大哥说姑娘家说要学的本领有三，其一打掉人手里的武器趁机逃跑，其二，从桥上跳下乘船或者凫水逃跑，其三，单纯的逃跑，但要跑的很快。

        这么多年，沈慕清自认学到了这三招的精华，打人跳水跑得快。而没想到逃跑没用上，今儿却用上了。

        一个轻巧的翻身，撑了下正在划船的亲随，明明可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小船上，却偏偏好像要跌倒的样子左右摇晃了半晌。非得亲眼看着顾飏顾九爷在船上左摇右摆的狼狈样子。

        谁料，顾九爷摇也摇了，晃也晃了，偏偏一片安之若素，面色变都没变，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连带着晃的都很潇洒，引起玉带桥上一片叫声。要说京城许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想必回去就会去打听这位风流潇洒的哥儿是哪家的公子，等打听到了，又会乌泱泱的一片作鸟兽散。

        顾九爷的亲事，皇上都不敢轻易赐婚，不为别的，就怕打脸。

        “越王爷的家书呢？”沈慕清也不坐，直接伸手讨要。

        “送越王府了啊。”顾飏黑袍黑发，在夜里星眸璀璨，敛去寒光，自有一片华然。

        “那你叫我来干嘛？”沈慕清心里一惊，顾飏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和越王府有所联系，那就必然有着十成十的把握，什么时候，顾氏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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