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混球
这女朋友挺好，走哪儿也不耽误自家生意。
但涂游没感觉到小米的好处，坐在她身边跟债主似的，脸色臭得不行，小米虽然没被完全压制，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郑晞的心得到了一种短暂的安慰，但很快，又被巨大的失落取代。
谈恋爱不都这样吗，好时坏时兼有，再怎么不好，再怎么闹，人也不是他的了。
“呦呦，这麦不错。”徐侠正试了音，又恭敬的递到郑晞面前来，“您来第一首。”
“去，我嗓子不舒服，你们自己唱吧。”郑晞很嫌弃的推开。
“得咧！”
巨大的音浪又在屋子里铺散开，大家唱唱跳跳，随之乱舞，只有小鹦鹉吓了一跳，直往郑晞怀里缩，不知道这些本来和蔼可亲的人类为何突然癫狂。
郑晞捂着它的小脑袋，看他们闹了一会，又往二楼去了。
不仅是安置小哗啦，也要给小姨打个电话。
电话那端迟迟没有人接，这种情况以前也有，小姨之后会给他回过来。
但今天不知怎地，心里总是不太安定。
大概是被涂游这波事给撞的。
“他就是混球，是不是？”郑晞顺着哗啦的毛，之前涂游说这种鹦鹉的语言能力不强，不太会说话，郑晞也不担心他学嘴。
可他转念一想，学会了也没什么不好，整日给他提神醒脑。
“混球，混球。”郑晞对着哗啦念经。
哗啦这个单纯的小可爱瞅了瞅他，没打算学，上下磨了下鸟嘴，又困了。
在郑晞灌输到第二十遍混球时，房门突然被不客气的推开了。
涂游大咧咧的走进来：“在叫我吗？”
郑晞眯着眼睛看他：“敲下门会死吗？”
他笑了一声，伸出胳膊想招哗啦，哗啦实在困了，缩在桌角没动。
涂游也没所谓，在郑晞的房间转着，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最后在他床边坐下了，轻声道，“你还没给我画画呢。”
“你都给赵安安女朋友画了一副，我的画儿还没着落呢。”
“晞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笔？”
还真有脸说，郑晞看着他，越看越气，唰的一声拉开抽屉，拿出笔和速写本，哗哗翻了几页，然后掉过头，本子架在翘起的膝盖处，冲他一抬头：“脱！我现在画！”
“晞哥······”
“脱啊，你不是想要吗？我现在就给你，保证拿出我的最佳水准。”郑晞的手死死攥着速写本，微黄的纸页被挤得发皱。
两人悄无声息的对峙一会，涂游先败下阵来，松弛着后背，低声道：“我不要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郑晞将速写本和铅笔都掷到他身上，胸口的苦闷无处发泄，狠狠的踢了几下床板，又走到阳台上。
明媚的阳光已经消失了，天气阴冷起来，郑晞撑着栏杆，头埋得很低，拼命呼吸着，想让自己的情绪赶紧回归正常，但突然毫无预兆的，几滴眼泪砸向了干燥的地面。
郑晞愣了愣，赶紧摸摸自己的脸，他居然哭了，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儿。
这几年郑晞的情绪都处于低落区，而真正哭的只有那一次，爸爸去世后不久外公被确诊ad，积压的情绪瞬间崩盘。
郑晞不是觉得自己的眼泪多珍贵，心也不是冷漠，相反他很容易受到触动，但最多是眼眶泛红，眼泪打了几转又退了回去。
涂游出来的时候，郑晞还在因为自己的眼泪蒙圈，手腕一下子被抓住了。
“怎么了？”涂游问出来又觉不妥，他今天是挺气人的，但他也不太相信郑晞是为自己哭。
可眼下这情况，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总不会是脚踢到床板······
“脚疼。”郑晞居然真找了这个理由，挣脱了涂游的手。
“晞哥。”涂游叹着气。
郑晞又用手背擦了擦脸，确定没有一滴残余之后，吸了下鼻子说：“行了，赶紧下去吧。”
涂游却站着不动，跟木头似的，追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我气？”
郑晞想笑，还能为什么，他吃饱撑得呗！
想一想，他们俩之间又没发生什么，除了上次那个凶残的吻，郑晞也给了极度差评。也没有什么承诺，涂游更是连句喜欢都没有。
而自己虽然······
郑晞叹了口气，谁让你自己反应这么迟钝。
现在晚了，涂游成别人的了。
郑晞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多少人的初恋都是无疾而终。
只不过他的提早一些结束。
“我气我自己，跟你无关。”郑晞感觉不能再跟涂游待下去，推开他想下楼，手腕却被他一把牢牢锢住。
他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眼神固执的看着他，像个不讲理的孩子，明明抢了别人的玩具，还等着别人给他一个说法。
郑晞叹气：“涂游，你想听我说什么？”
涂游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想听郑晞说喜欢他，想郑晞因为他恋爱骂他，想郑晞对他无理取闹。
他们二人之间，一直是涂游主动，不要脸的跟着，赖着他的晞哥，一直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涂游最近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力薄弱，发现真正牵着线的人是郑晞。
不是他让郑晞如何如何，而是郑晞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他的情绪。
涂游是怕了，去找了楼下的女生来武装，想给自己加一层保护壳，也是一种幼稚的炫耀。
只是炫也没真正炫起来，壳子也太弱，在见识到郑晞的眼泪后，一切都溃不成军。
涂游后悔了。
“我，我······”
他把郑晞的手腕攥得越紧，心里就越慌，而郑晞痛得拧眉又想骂人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松开。”郑晞总算找到个理由。
那白净的手腕上留下几个泛白的指印，涂游哑然，想替郑晞搓搓，又被他一把打掉，接着，他看到郑晞更加惨白的脸色。
书桌角的小鹦鹉睡得正香，突如其来的风差点把它吹倒，哗啦睁眼一瞧，它的小主人和前主人脚下踩风一样的刮了出去。
它当即想叫出来，“砰”的一声门响把它的声音掐死在嗓子里。
-
外公晕倒了。
郑晞和涂游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小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弓着背，双手捂着脸，小姨夫在旁边站着，手缓慢的抚着她的背。
小姨抬头看到郑晞，眼眶一红，眼泪也跟着簌簌的掉。
电话里小姨的声音已经慌乱得不行，经过什么都没说，只让郑晞赶紧来医院。
而眼下她的情绪还没缓过来，郑晞虽然心里着急上火，也不好现在就问。
他在原地踱着圈时，林林过来了，手里拿着大人的外套，还有钱包。
郑晞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奔上前：“林林，告诉哥哥怎么回事儿？”
林林点点头，先把外套拿给父母，就从兜里拿出本子来写，刚写了两个字，小姨夫就按住了他女儿的手：“我来说。”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我跟你小姨，今天复婚了，也是你小姨的生日，出了民政局，我们四个还一起去饭店吃了饭，本来都好好的，但路上的时候，老爷子突然要买花，怎么劝都不听，我们就找了一家离得最近的花店。到花店之后，老爷子转了一圈，挑中了一束百合给你小姨，你小姨刚接过花，老爷子不知怎么就，晕倒了······”
手术进行了挺长时间，涂游陪在郑晞边上，他除了唇色有些发白，其他看起来倒还正常，只是涂游悄悄掰开他攥着的手心里，摸到了一手的凉汗。
涂游叹了口气，拿了张纸巾给他慢慢的擦，刚擦完的时候，郑晞突然把他的手握住了，神色木然道，“家里还有好多同学呢，忘了跟他们说一声。”
“交给我。”涂游按了按他的手心。
郑晞嗯了一声，点点头，目光又聚焦不动了。
涂游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大家给散了，只有多少知道郑晞家里情况的两个舍友和林朝已私下追问，涂游只好把实情说了，也交代郑晞不提，就不要过问。
把人都赶走了，涂游只好自己来收拾热闹过后的残局，聚会这样结束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正把外头的烧烤架清理了搬进来时，看到还有一个人没走——他的“女朋友”小米。
“放心，我没忘，等下就给你结费用。”
“我，我知道。”小米怯怯的说，“今天聚会上的事儿，对不起啊。”
“你是该给我道歉，”涂游一边扫着地上的瓜子壳一边说，“再缺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夹私活啊，要觉得我给的钱少，干嘛不直接跟我说。”
“不，不少！”小米赶紧摆手，她从初中就开始做兼职，这个假装女朋友的活儿是她做的最轻松的了，钱也多，演一场是她在咖啡店一个月的工资了。本来一开始她还怀疑这个男生的动机，担心他毛手毛脚，结果发现他老实得很，除了说好了揽肩牵手什么的，多余的目光也不会多给。
今天是涂游临时通知她，而她刚好在帮同学发宣传单，还有一小沓塞进了包里，被人看到了就顺势发了出来。
小米事后考虑了一下，觉得她应该要更加认真对待这份钱多事少的工作，毕竟像涂游这样有钱的二百五，太难遇到了。
“我来帮忙。”小米同学撸起袖子就要表现。
涂游赶紧举起扫把阻止：“不要碰！”
小米：“放心，免费的。”
涂游噎了一下，“······不需要，谢谢。”
小米同学想不明白：“难不成，你很喜欢打扫卫生吗？”
涂游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只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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