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约【周末加更】
第7章
上巳节过完，即使未同其他贵女公子深交，九娘貌美的名声还是在淮扬府的上层阶级圈子里传开了。
人人都艳羡崔宴一个纨绔，未婚妻家世好，样貌好。
只是崔家也是世家之一，这些话并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说，只私下笑谈时不无酸味。
崔宴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再苦恼另一件事情。
当时一时脑热答应了九娘要送她一只厉害的斗鸡，后来更是约定要带她去看。
可九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看着矜贵又娇软。他就是再混，也知道带一个这样的姑娘去那些三教九流之地是不好的。
只是人无信不立，他都已经应了，这事儿他不敢跟家里的长辈说。只能拿去求问兄长崔衡。
崔衡正在书房读书，他要参加今年秋日的乡试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最近都十分刻苦。
听了弟弟的烦恼，在案桌后身姿笔挺读书白衣少年松弛下来。他把手中的羊毫挂在笔架上，纤长劲瘦的手指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骨，微微回想了一下上巳节时见到王九小姐。
印象最深刻的竟不是少女让人惊艳的容颜。而是当时见礼时，少女对他规规矩矩行完礼后，侧身对弟弟行礼时露出的盈盈笑意。
王九小姐大约是很中意弟弟的，只是崔宴前两日还……
他顿了顿，看向面前苦恼好问的弟弟，摇了摇头，弯唇笑起来，温和如春风：“王九小姐大约是很中意你的，这是在给你们创造相处机会呢。”
崔宴的脸上霎时红了，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喜欢我？”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想起聊天时九娘满含笑意的眼睛，还有那些赞扬崇拜他的话，甚至上巳节那日，少女一见他就笑的模样。
崔宴一时无措，九娘一定是喜欢他极了。
可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说过喜欢他呢。他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想起另一双明亮热烈的眼睛。忽然苦恼起来，九娘再喜欢他，他也是要退亲的呀。
崔衡见他的面色变来变去，只当他初涉□□，正陷入书上所说的辗转反侧的情绪里。便包容的笑笑，继续道：“但是你确实不适宜带女子出入斗鸡等场所，不过大约你们相约也是成不了的。”
“为什么？”
崔衡微微一笑：“知府大人应是这两日就要回府了。”
崔宴就安静下来，心情一时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
知府大人确实回府了，只是不同于官方上的归府日期，他是一人一匹快马，率先回到的府邸。
生生提前了一日。
小厮和门房还未来得及通传，一身简便劲装的王瞻就在正堂里拎起了一个茶壶，按着壶盖，接着壶嘴，把水一饮而尽，随即一抹嘴，问道：“九姑娘在哪呢？”
提早有预料前来接人的王大夫人和九娘在堂前面面相觑。
王大夫人忍不住用团扇掩了掩面，清咳一声。
她相公果然是世家里的一股清流，白瞎了一张俊美儒雅的脸，偏偏在家行事狂放不羁，毫无世家子的优雅。说是个武人，也有人信的。
还好在外行事稍有收敛，脸一板，也有几分严苛儒雅之气，才维持住王家教养严苛的名声。
王瞻听到声音，转头一望，阶下站着的美妇人不正是他心爱的妻子？他立马反射性的放下茶壶，拍拍身上的灰，站的笔直严肃了些：“夫人。”
九娘见爹娘有趣的反应，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
王瞻的目光便一下锁定她，霎时亮了起来：“乖女儿！”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跨下台阶走到近前，抬起大掌就要揉揉女儿的头。
王大夫眼疾手快的把团扇往他手掌下伸，拦住了：“王瞻！九娘那么漂亮的发髻，你别给揉乱了。”
王瞻就讪讪收回手，目光不无遗憾可惜：“女儿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王大夫人额前的青筋跳了跳。
九娘笑嘻嘻的：“怎么会不好玩呢？到时候我陪爹去赛马，登山，寻寻美食？”
王瞻眼睛又亮起来，他立即转头巴巴的望向王大夫人。
王大夫人笑骂：“怎么，我还成坏人了？”
她还说许久不见，女儿的性子沉静了下来呢，亏她之前在马车上夸九娘太过于沉稳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只是女儿毕竟待嫁之身，这样明目张胆的出去，也怕不好，只能嘱咐九娘到时候如在京城，换做少年郎的打扮。
便迎了王瞻回去洗漱休息。
虽然父亲王瞻回来了，九娘也没忘记与崔宴的约定，也并不打算爽约，于是在崔宴意思意思的以母亲的名义送来一张拜贴时。便让丫鬟拟了回帖，亲自定了时间，给崔府送去，表明会准时赴约。
收到门房递过来的帖子时，崔宴正被父亲拘在崔衡的院子里同他一起学习。
读书正读的头昏脑涨的崔宴看到回帖一个激灵就醒了：“她怎么就应约了，哥，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呀！”
崔衡就接过帖子去看，是很精美的一张帖子，里面夹着一张香笺。里面是女子秀丽的簪花小楷。
娴雅婉丽，清雅灵动，内蕴筋骨，实在是一手好字。崔衡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看着崔宴不可置信的面色，也忍不住失笑。
他可不信知府大人和王大夫人会不知道这件事。这样还能应约，看来王九小姐实在很受家里宠爱。
唔，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了。
“那就去赴约便是了。”他把回帖递回给崔宴。摇摇头，继续看书。
崔宴坐立难安，怎么能就这样去赴约？他要真带着九娘去了那些地方，不提王伯父，王伯母。他爹若是知道了，就能打断他的腿。
他求助的目光立马转向崔衡，眼巴巴的：“如果去了，爹知道了怎么办？王伯父，王伯母知道了怎么办？哥，你快给我出个主意。”
崔衡见他这样，显见是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父亲那里？如果知道他们是培养感情，应该是乐见其成。只是也不见得会同意崔宴带着人去斗鸡。
不过斗鸡这个场所所在的平康坊，男子出入都有人非议，何况女子？虽不知王家是怎么想的，但他们家做事还是要周全些，要保护好女孩子。
他便同崔宴如此这般说了一下。崔宴目光大亮，一拍大腿。
“好！就按哥你说的做。”
到了相约这日，九娘早早起身，选了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由青梅青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出门前去赴约。
王瞻和王大夫人就在府门前送她离开。
王瞻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崔宴这小子，若是真的敢带着九娘就这样直接进斗鸡那条街怎么办”
王大夫人摇着团扇，倒是放心：“好了，信不过宴哥儿，你还信不过崔家和咱们九娘？九娘机灵着呢。”
“我怎么会信不过九娘？”说到这里，王瞻的担忧都去了一半。
见望不到马车影子了，便带着夫人转身往回走，只是刚走两步，又不甚放心：“可是崔宴那小子混啊。”
“那你不是安排了侍卫随机应变吗？又叮嘱了九娘的两个贴身丫鬟”
“是哦！”
九娘倒是没那么多担忧，因为她也并没有打算以女子身份出入斗鸡所在的平康坊。
现下这样去见崔宴，也只是想看看他既然应了约，又是如何安排的罢了，如有不妥，她自然会见机行事。
所以马车到了相约的街市时。见着崔宴一袭红衣骑在马上，告诉她地点不在这附近，他们临时改了位置，在另一坊的宅院要过去那边时。
九娘毫不诧异的在马车里应了好，让车夫转驾车头，随崔宴去了。
青兰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探看，然后差异的同九娘低声回禀：“小姐，看崔三少爷方向，应是往东市的康宁坊去。”
九娘就颇感兴趣的挑眉，据母亲讲的和她了解所说，平康坊虽然也在东市，但那一片都是赌坊，斗鸡，青楼等。而康宁坊，则相离甚远，是淮阳的贵女公子们平日游湖泛舟，办诗会赏花，悠闲待客的好地方。
没一会儿，马车到了一处宅院，径直驶入，一入宅院，入耳就是满宅院的喧闹之声。
崔宴特地翻身下马，在马车前等着九娘下来，得意的冲她挑挑眉：“我没骗你吧？斗鸡可是很热闹的。”
九娘被青梅青兰扶下马车，听到入耳的喧闹之声，又见面前的红衣少年得意洋洋的眉眼，含笑点了点头：“嗯，真热闹。我们快去看看吧。”
崔宴身后的长随书文就长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跟上自己少爷的脚步引着王九小姐向前走。
马车和马自有人跑上前去照料。
九娘跟着崔宴往内走去，跨过一道月亮门，前面就是一个开阔的庭院。九娘便抬头看去。
不过看着面前开阔庭院里的人和事，九娘难得露出了惊讶的颜色。
崔宴却不知道哪来一把折扇，展开在胸前摇了摇，见九娘一脸惊讶，便满意一笑。
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九娘道：“走吧，我带你跳斗鸡，然后让它战斗一场给你看看。”
九娘含笑点头，随他往前走。
她没看错的话，崔宴这是给她请了个戏班子在这给她来了一场沉浸式体验斗鸡？
并且，这个草台班子还不怎么专业。
她看着身边卖力表演成斗鸡常客的人，看到崔宴时不自觉瑟缩的眼睛，脸上硬堆起的各式各样僵硬的表情。
这不会是家里的家丁和丫鬟临时拉来客串的吧？
还没有笼中真的斗鸡和混进去的家禽表演的自然。
不过，如果是哄一个真的闺阁小姐应该是够了。
想到这里，九娘还是微微露出了笑意。看崔宴的目光渐渐染上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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